所以他背仙人掌,不單是苦肉計,還是作了長遠的打算。就比如現在,找了個名正言順的藉口就進了內寢,且非常合理地在她面前寬衣解帶,逼得她不看還不行。
肅柔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想順杆爬罷了,但既然說還有刺在,自己也不能幹放著不管他。
她湊近一點,在那腰肌上仔細檢視,找了半晌沒找見,“哪兒呢?”
他哀哀叫了聲,春水般順勢躺倒,“這裡……這裡啊,你沒看見嗎?”
肅柔懷疑他在使詐,就著火光,鼻尖幾乎要貼到他的皮肉上,對著眼看了半晌也沒發現,氣惱地質問:“你是在騙人嗎?”
他說沒有,“是真有刺。”邊說邊牽過她的手指,引領她在那片面板上撫觸,一而再再而三,最後停留下來,“你看……感覺到了麼?”
肅柔這才將注意力從溫暖的觸感上移開,集中到指尖上,果然撥動一下,錚然作響,這麼細的刺,竟然也有寧折不彎的精神。
她說:“你且等等。”自己邁下床,快步往儲藏針線的矮櫃前去,翻找出鑷子又退回來,順便帶來了蠟燭。扒拉他兩下,讓他往燈前湊湊,藉著火光找到了那根刺,小心翼翼□□,拔完之後又捋了兩下,“這回沒了吧?”
可他眉頭一皺,“好像還有,說不清在哪裡,反正疼。”
她抱怨起來,嘟囔著說:“自討苦吃不算,還連累我,你背那仙人掌到底是罰你自己,還是罰我?”
他笑道:“當然是罰我自己,娘子憐惜我,鼎力相助罷了。”
她覺得不耐煩,氣惱地拍了下袖子,“我找不見其他的刺了,也不想再找了,要不然叫竹柏進來吧。”
他忙說不要,“深更半夜的,叫外人進來不像話,既然找不見就算了……”說完一頭扎進了她的被褥間,暢快長吟,“這床好舒服,這枕頭好軟啊……我想睡這裡。”
看吧,果然是蓄謀已久,唯恐她看不出來。
肅柔虎著臉道:“不要得寸進尺,你說拔刺的,怎麼就賴在這裡了?”
他從喜慶的錦被間抬起頭來,一臉無辜地問:“你的氣還沒消嗎?”
肅柔蹙眉道:“在你眼裡,受人愚弄是那麼容易消氣的嗎?我沒有親口說原諒你,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怨怪你?”
赫連頌其實還是有些怕她的,懼內是赫連家的家風,就算爹爹那樣雄踞一方的王侯,在家時候對阿孃也照樣俯首帖耳。
她灼灼看著他,他尷尬地定住了身形,慢慢抽身,從香軟的被褥間脫離出來,順便將那團被他拱亂的被子拽平,訕訕道:“那我還是去外間睡,娘子不要生氣,時候不早了,躺下吧。”
終於他裹著寢衣灰溜溜出去了,肅柔對他的行為很是不齒,暗道還頻頻賣弄風情,長得好看些就如此搖曳,果然不是正經人!這回不同他說話了,很快吹滅了燈座上的蠟燭,那蠟燭原是用烏桕果子壓油,混合進白蠟製成的,不僅火光比白蠟亮得多,燃燒起來還有青蔥的草木香氣。焰滅了,細細一道白煙升起,很快消散於無形,她藉著廊上守夜的朦朧光影爬回床上,因昨晚不得安睡,睏意轉眼襲來,未過多久便睡著了。
這一晚睡得香甜,好好補足了前一夜的虧空,不過心裡裝著事,想起今日要進宮謝恩,到底不能無所顧忌的酣睡下去,待得太陽爬上牆頭,自然就醒過來了。
起身想下地,一低頭便看見腳踏上躺了個人,高大的身量屈就在不寬的方寸間,顯然有些憋屈,但好像也甘之如飴。
肅柔苦惱起來,暗道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不吵也不鬧,一步步鯨吞蠶食,果然很有策略。奇怪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卻還是並未讓她覺得討厭,甚至從他委屈的姿勢裡,看出了一點討好的可憐相。
靜靜看他半晌,發現他睡覺好像不打呼嚕。出閣前祖母說過,很多男人都有這毛病,躺下去就鼾聲震天,睡在一頭可能會讓人受不了,讓她有所準備,但沒想到赫連頌是個例外。仔細聽,唯有清淺的呼吸,她甚至連他是什麼時候潛進來的,也不曾發現。
心裡有些懊惱,她氣呼呼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麼睡在這裡?”
他惺忪睜開眼,一手蓋住了額頭,“廊上燈籠太亮,照得人睡不著。”
當然這只是硬找的理由,她哪能聽不出來,好在她沒有說什麼,坐在床沿垂下雙足,他見了忙去取軟鞋,那十根腳趾纖白可愛,但他沒敢多看,體貼地把軟鞋套在了她腳上。
肅柔提著裙裾下床,回身見他忙於收拾枕被,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