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心,最後還是搭了把手。其實知道他此舉就是為了引發她的同情,怎麼辦呢,竟好像有些被他得逞了。
他倒還裝得沒事人一樣,叮囑她:“趕緊梳妝起來,一會兒要入宮。”
外面的女使婆子也魚貫進來了,伺候他們洗漱換衣裳。晨間寥寥吃了兩口,兩個人便出門登車,往內城方向去了。
這是離開幾個月之後重返禁中,那心境,有些難以形容。以前很害怕宮裡重新召回她,如今總算可以把心踏踏實實放在肚子裡了,那深宮也不再顯得那麼可怕,反正進來了,仍舊可以囫圇個兒回去。
車在拱宸門前停下,有內侍上來引領,先含笑見了禮,復又道:“請王爺王妃隨小的來,官家和聖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肅柔看了赫連頌一眼,他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垂委的廣袖探過來,將她的手攥進了掌心裡。
順著夾道一路往南,這條路肅柔曾走過無數遍,現在舊地重遊,頗有前世今生之感。只是不便左右觀望,斂神跟著內侍進了文德殿,那寬廣的殿宇正前方寶座上安坐著兩個人,她和赫連頌上前,並肩在早就預備好的錦墊上跪下來,雙手加於前額,深深伏拜了下去。
她穿一身誥命的翟衣,花釵冠兩博鬢,斜紅用了珍珠妝,大革大帶,尊貴非常。上首的官家望著她的背影,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就差了一丁點……人生差不得一丁點。如果當初沒有答應赫連,如果鄭修媛把她攆出宮後,自己能夠立刻重新把她召回來,那麼情況還會是現在這樣嗎?
可惜,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官家微微揚起一點笑意,說:“免禮,起身吧。”
宮人上前攙扶,他們夫婦相攜站了起來,可說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官家說:“還未向你們道賀呢,祝你們琴瑟在御,百年好合。”赫連頌長揖下去,肅容道:“多謝官家與聖人。內侍省奉命協理婚宴,可惜臣與內子未得機會向官家和聖人敬上一杯酒,心中很是不安。今日我們夫婦進宮來,專程叩謝官家與聖人,多謝官家玉成,聖人恩恤,臣夫婦日後必定悉心竭力,以報官家與聖人恩典。”
皇后含笑同官家交換了下眼色,溫聲道:“好了,大禮見完了,就尋常說話吧。”一面招呼挪到東邊的閣子裡,讓宮人上了茶,感慨道,“嗣王早前不願成家,我和官家還說呢,看看哪家貴女合適,打算替他保個媒,沒曾想緣分說話就來了,哪裡要旁人操心。”
官家雖笑著,但笑得淡然,轉頭叮囑赫連頌:“嗣王妃是張侍中愛女,你今日有幸迎娶了,日後一定要珍之重之,萬萬善待。”
赫連頌道是,脈脈望了肅柔一眼,“請官家放心,臣好不容易才將她娶進門,無論如何都不會辜負了她。”
肅柔很配合,紅著臉靦腆地微笑,官家見了暗暗嘆息,站起身對赫連頌道:“讓她們女眷聊,咱們去外頭走走吧!”
東邊的閣子,連著一座凌空的複道,秋高氣爽間走上去,能看見整個禁廷的全貌。
官家笑著打量老友,“果然春風得意,氣色比以前好多了。”
赫連頌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一切都仰賴官家,官家為我的婚事煞費苦心……多謝了!只是官家不知道,咱們的密謀,已經被她勘破了,這兩日沒給我好臉色看,今日是進宮謝恩,她才露出點笑模樣,在家簡直要吃人似的。”
這樣微微的抱怨,引得官家驚訝,但驚訝過後倒也平和接受了,頷首道:“勘破了也好,夫妻之間原本就應該坦誠,天長日久,沒有秘密能隱瞞一輩子,早些知道早些和解……她終究已經嫁了你,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赫連頌聞言笑了笑,“也是,已經拜過天地了,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官家那雙無情無緒的眼睛望向遠處,狀似無意地說:“早前在資善堂一起唸書的人裡頭,就數你娶親最晚,別人的孩子都滿地跑了,你可落了人好大一截。如今既然已經成家了,接下來就等著你的好訊息了,我那日還和皇后說,你我交好,將來孩子落了地,無論如何一定要認個乾親才好。”
認了乾親,表面是恩寵有加,但緊隨其後的便是接入大內教養。於大局上來說,當然是成就孩子的好事,但若是以父子親情來說,則生生割斷了血脈,是有違人倫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雖然他和肅柔連房都沒有圓,但聽見官家說要認他的兒子,他心裡便不捨起來。然而嘴上要承情,輕快道:“那敢情好,官家金口玉言,到時候可不能反悔。”
“我答應你的話,幾時反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