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吃了一驚,“金公子?就是那個金臥虎?”
馮嬤嬤道是,“正是五孃的郎子。”
太夫人哦了聲,因眼下還不知道情況是否嚴重,不好立時論斷,加上赫連頌還在這裡,暫且只得把這件事壓下,專注款待這位孫女婿。
肅柔還是有些擔心,“不過是角抵,怎麼會傷得那麼嚴重?”
赫連頌道:“如今時興一種高臺角抵,雙方在兩丈高的臺子上比拼,倘或手下留情些,得勝的一方拉上一把,至少保證不會掉下臺子。但要是拉扯不及,或是有意下黑手,那從上面掉下來,不說摔壞了內臟,至少也得傷筋動骨,在床上躺個十日八日。”
太夫人蹙眉,“年輕人最忌就是好勇鬥狠,這麼一折騰,後悔就來不及了。”語畢也不願詳談了,心裡雖記掛,到底家裡事不便在新郎子面前袒露,仍是熱鬧地招呼他們入席,如同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忙著替赫連頌佈菜,一面道,“王府只你一個人,若是覺得冷清了,就上家裡來用飯。我們家裡人多,大家湊在一起,飯也吃得香甜些。”
赫連頌應了,對太夫人道:“祖母盛情,有祖母這句話,介然心裡也得寬慰了。早前我一直不敢登門,唯恐來了惹得祖母和家裡長輩們傷心,所以有諸多失禮的地方,還請祖母見諒。”
這也算實心話,太夫人道:“我知道你的難處,事情過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到底你岳父的死,不能全怪你,咱們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家,如今既然將女兒許給了你,前塵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只求你往後待我們二孃好,就對得起她爹爹在天之靈了。”
赫連頌道是,“請祖母放心,我待二娘子,必定比自己的性命更要緊。先前還打趣說下聘是為報恩,其實哪裡是報恩,我是又來討恩情了。”
肅柔接過先春遞來的酒壺,往祖母和赫連頌盞中斟了酒,垂眼道:“祖母,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出宮是得了王爺相助。”
太夫人恍然大悟,“怪道呢,我說這鄭娘子好歹也是修媛娘子,怎麼閣裡的女官說放歸就放歸了,原來其中有介然的功勞。”
心裡對他的好感自然更添一層,素來不聲不響辦實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有心人。太夫人一生最不喜那種事還沒辦,就喊得人盡皆知的,如今看這孫女婿倒像越來越合脾胃了,便端起酒杯,笑著說:“祖母代我們二孃,多謝你了。”
赫連頌忙低了低身子,酒杯自然也放矮半寸,謙恭道:“祖母言重了,這種事不足為外人道,辦成是成全了我自己,辦不成是愧對岳父大人。”
太夫人對他愈發讚許,這樣會說話的孩子,擱在哪裡不叫人喜歡。若是撇開那些舊怨,肅柔能許得這樣的郎子,也算是所有姊妹中最出挑的。若是往後能夠一帆風順,那麼照著赫連頌的人品,必是不會虧待肅柔的。
不過太夫人還有不放心的地方,只是不便直言,迂迴道:“二孃雖在禁中待了十年,但一向侍奉貴人娘子,怕日後當家有顧全不上的地方,到時候大約還要找個幫手。”
老太太說得很委婉,但顧全孫女的意思很顯見,赫連頌聽出來了,溫和地望向肅柔,笑道:“家下僕從夠用了,府裡也有長史官主持,若遇到為難的事還有我,哪裡用得上另添人手。”
肅柔有些不好意思,復給太夫人佈菜,“祖母,這松脯做得好吃,您多吃些。”
太夫人聽了赫連的表態,一顆心也放回了肚子裡,對肅柔道:“別光顧著我,也要勸客人多吃些。”
肅柔只得舀了勺松脯,放進赫連頌面前的銀碟裡。
除卻上次的撥霞供和太傅府上那次宴飲,這是頭一回與長輩共進家宴,前兩回一直是他照顧肅柔,這回她也盡一盡地主之誼,讓他很有些受寵若驚。他說有勞,欠身答謝,倒惹得太夫人笑起來,“竟是這麼見外嗎,往後是要常走動才好。”
大家復又說笑幾句,一頓飯在融洽之中結束,對於赫連頌來說,實在是一次久違的家常溫情。
飯罷告辭,他再三地說:“多謝祖母款待,我久不在父母身邊,家裡也沒有親近的人,今日一場家宴,像回到了至親身邊一樣。”
兩句話說得太夫人心疼,和聲叮囑他:“什麼時候想來家裡,直接來就是了。你與二孃定了親,就如自己的孩子一樣,和家裡人千萬不要見外,親戚不走才涼,走得多了,愈發熱絡。”
赫連頌道是,在長輩跟前知禮的樣子,實在堪稱無可挑剔。
太夫人瞧瞧天上大日頭,又客氣地挽留,“或是上二孃的院子裡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