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夠一個月再下地。
肅柔心裡還記掛著他今日見官家的進展,回身道:“長公主來了好一陣子才走,也擾了稚娘休息,咱們先回去吧,讓她接著睡。”復又吩咐乳孃,把孩子抱到隔壁照顧,免得動靜大了,吵著產婦好眠。
兩個人慢慢往回走,肅柔不時轉頭看他一眼,看他側臉線條緊繃,就知道此行結果並不理想。
“官家怎麼說?”她還是忍不住問,“得知孩子落地了,提及放你回隴右的事了嗎?”
他眯起兩眼望向遠處,咬牙道:“若不是礙於他是君,我是臣,我今日一定狠狠揍他一頓!以前只覺得他工於心計,至少人還算正直,沒曾想私心氾濫起來,那樣的面目可憎。”
肅柔忽然洩氣,先前就有預感,一切不會那麼順利,果然。
“官家怎麼說呢,不在乎隴右內亂嗎?還是開出了條件,讓你退而求其次?”
她是何等聰明的人,其實從來不信官家能夠輕易上套,也不信僅憑一個庶子,就能讓他換來回到封地的機會。但各自都在賭,他們賭運氣,官家賭赫連頌的雄心。至於今日的談判究竟會攤出怎樣的底牌,其實肅柔有些怕,總覺得最後或許會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至多不過讓她帶著鋆兒留在上京吧,是禍躲不過,她也作好這樣的準備了。然而赫連頌並不回答,含糊道:“你別管了,我自有應對的辦法。”
她頓住了步子,望著他道:“這麼要緊的事,官人要瞞著我?”
他很為難,說實話官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在她面前卻無法開口。但她追問,又不能不答,最後只得把實情告訴她:“官家讓我與你和離,扶稚娘為正室,這樣孩子就成了嫡子,將來好襲爵。”即便是複述一遍,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涼笑不已,“這李忱是皇帝做得太久,做壞了腦子,竟想出這樣的損招來。他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任由他搓圓捏扁,我就算是不回隴右,也絕不會如了他的願。”
可肅柔聽來實在淒涼,如果不帶任何感情,站在官家的立場上,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是她也著實唾棄官家,還記得皇后千秋那日召見她時,她曾問過這個孩子會不會佔了嫡長的名頭,他言之鑿鑿說不會。為了維持金口玉言,所以他想了個辦法,直接將妾變成妻,那麼庶子自然也就成了嫡子,這招釜底抽薪,果真是爐火純青。
如今怎麼辦呢,官家有能力讓她和隴右成為對立的兩個選擇,這樣一來就難為赫連頌了。她灰心地想,雖然能夠確定他是愛著她的,但這份愛,能重到與政局相提並論嗎?
她嘆了口氣,“官家真是老謀深算,到底還是要留下嫡子,才肯放你回去啊。”
他怕她擔憂,牽住她的手道:“這事你不用操心,我就算拼著不回隴右了,也不會撇下你的。”
肅柔轉頭望他,眼裡裹著淚,臉上卻笑起來,“不回隴右,永遠留在上京嗎?上京這地方束縛了你的手腳,讓你跑不起來,跳不起來。你盼了十二年,不是就盼著回去,和家裡人團聚嗎?”
“可你也是我的家人啊,為了那頭的家人,就放棄你嗎?”他擁她進懷裡,臉頰貼著她的鬢髮,長長嘆了口氣說不能,“我做不到。我寧願入贅張家,也不能扔下你。”
肅柔抬起手,撫了撫他寬闊的脊背,“其實你早就知道成親之後,夫妻難以一起回隴右,所以你才拖到二十四歲成親。如今現實擺在眼前,要你做抉擇了,你以前是怎麼打算的,現在就怎麼做,不讓自己後悔就行了。”
以前的打算……他仔細思量了下,城樓上一見鍾情,就一門心思想娶她。那時想得也簡單,若是她不愛他,願意留在上京,那就尊重她的選擇。可計劃一直在變,此一時彼一時。到了成親前,是他已經徹底不能放下她了,這才有了婚後避孕,和從天而降的稚娘。
如果自己不在乎她,就沒有今日的複雜,成親後如常懷孕生子,自己走得輕鬆,官家也不用費那些心思了。這不是因為割捨不下嗎,感情這東西,不可能淺嘗輒止,一腳踏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他緊了緊攬住她的臂膀,蹙眉望著遠處天際說,“咱們是結髮夫妻,沒人能分開我們。他越是對你垂涎三尺,我越是叫他求而不得。”
肅柔怨懟地拍了他一下:“怎麼又說這話,別叫人聽見了!”
他哂笑一聲道:“事到如今還怕什麼?他雖極力遮掩,但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因為得不到,才百般刁難。虧我以前當他是正人君子,結果剝開了面子,連裡子都不要了。他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