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外消失了。接著送飯的窗戶咔嚓一聲關上了。——那是上鎖的聲音。
“八年!……”承文陷進虛脫的狀態,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床上。
八年——漫長的歲月啊!承文今年二十二歲,他要在這裡一直關到三十歲。他一直以為,最多不過一年就可以獲得自由。他第一次懂得了父親的厲害。
無聊的、漫長的、可怕的八年的歲月啊!——這和斷鴉片的情況一樣,想象這八年的痛苦,比實際的痛苦還要可怕。
從此以後,再也聽不到他那震動牆壁的淫猥的歌曲了。
3
清國與英國雖然缺少疏通,但畢竟透過公行這條狹窄的渠道,在進行悄悄的對話。只是沒有賦予官方的形式,不能與高階官員廣泛地對話。
連維材與溫翰之間幾乎沒有對話的必要。就連旁人聽來像啞巴禪似的談話,他們也嫌話太多了。
“公行的命運已是風前之燭啦!”連維材這麼說,而溫翰的答話卻這麼說:“儘快把上海的分店充實充實吧!”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前奏的炮聲(4)
在這種對話的中間,省略了一般人要費千言萬語才能說清楚的內容。
連維材從上海來到蘇州,見了兒子哲文。哲文希望在蘇州再多待一些時候,學習繪畫。連維材同意了兒子的要求。他說:“你既然這麼想學繪畫,那就朝這條路子走下去。只是不能半途而廢,不要單純從興趣出發。我希望你勤奮學習。如果你有這樣的決心,我可以同意你。”
清琴與哲文之間的對話沒有對上碴。她的新任務是透過哲文,蒐集連維材身邊的情報。可是,哲文甚至沒有介紹她去見來到蘇州的父親。
哲文的藉口是:“我現在還在學習期間。”如果哲文回到廈門,清琴當然會跟他同行,這樣就可以接近連維材。可是哲文要留在蘇州學畫。他得到了父親的同意,感到很高興。而清琴卻大失所望。
在廣州,公行總商伍紹榮一直在同金順記的溫章進行極其認真的對話。這兩個人本來是屬於互相對立的營壘,但奇怪的是他們彼此之間卻很投機。
“恐怕再沒有別人像您這樣精通外國的情況了。我想請教一下時局,您覺得當前最重要的問題是什麼?”伍紹榮說。
“糟糕的是清國和外國都不瞭解對方。”溫章回答說,“互相不瞭解,當然就會發生一些麻煩的問題。我們應當更多地瞭解外國的情況。老是說什麼夷人是‘犬羊之性’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另外,把外國人關在十三行街裡也是錯誤的,我說這話也許很失禮,現在包圍外國人的,是你們這些分厘必爭的買賣人,精明圓滑的買辦、通事,和從他們那兒索取賄賂的貪官汙吏。我們國家的老百姓,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純樸的。而能夠接觸外國人的,只限於極少數特殊的人。連我國的文化遺產,外國人也看不到。這樣,他們當然不會了解中國人是值得尊重的國民。我的話說得太遠了。我認為撤掉彼此之間的牆壁,這是最為重要的。”
“我同意您的看法。”伍紹榮頻頻點頭說,“外國人也必須停止向中國輸入鴉片,這樣才能得到中國人的尊敬。”
道光皇帝向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廣東海關監督發出驅逐鴉片母船的命令,上諭到廣州是八月三日。第二天——八月四日,廣東首腦透過公行要求義律撤走鴉片母船。八月十七日、九月十八日和十九日又接連轉達了同樣的要求。可是,鴉片母船仍然悠然自在地停泊在伶仃洋上,毫無退走的樣子。
要求第五次送到義律的手邊是九月二十九日。這次要求不是經過公行,而是透過廣州知府和副將。義律微微一笑。 以前馬他侖撇開公行,收到了“拒絕的公文”,這次雖然未能與總督直接公文往來,但知府、副將這些相當高階的官員竟成了命令的傳達者。這種情況繼續積累下去,墊腳石就會愈來愈高。
“這是我力不能及的事。”義律厚著臉皮回答說。
清朝不承認外夷的“官”。義律也是被當作一般的民間人士看待。既然是民間人士,哪有權利對鴉片商人發號施令呢?——義律面帶奸笑地說道:“如果正式承認我是外國官員,可以跟總督對等地直接交涉,我也許還可以想點辦法。”
“狗日的!”清國方面的負責人恨得咬牙切齒。
“罵吧!這些豬仔官!”因為可以進行一點小小的報復,義律也暗暗高興。
在弛禁的浪潮之後,馬上就來了個大反覆,從中央跳出一個“嚴禁論”。外商們很輕蔑清朝總是這麼朝令夕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