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溼的艙內。突然,傳來一級戰鬥部署警鈴聲,岸上指揮所下達命令:“東碇島外發現目標,立刻出擊!”0時24分,556、557兩艘艇奉命駛出廈門港。
茫茫夜海馳騁了一段,艇上觀察員報告發現目標。岸指揮所命令556艇上前搜查,557艇負責警戒支援。556艇在風浪中艱難接近目標,距離很近仍舊分辨不清是個什麼東西,它速度並不快,呈顛簸前進狀,外形既不像軍艦,也不是機動船,還有一個圓圓的大蓋子,上面裝有炮塔,艇長宮毓濱和副艇長華克毅一商量,決定靠上去查個究竟。
“報告,目標小黑點距離東碇島2.3海里!”
隨著報告聲,目標更近。夜暗中,前主炮瞄準鏡死死扣住“小黑點”,隨著一聲射擊命令,甲板振盪,一串串曳光飛向“小黑點”,彈光四濺。令人不解的是,目標既不還擊,也不提速,仍舊不緊不慢地向敵佔島漂泊。
“停止射擊!開啟探照燈!”
宮毓濱命令。探照燈光下,他們終於看清這個怪物是一輛新款水陸兩棲戰車。
原來,自從“沱江”號被擊沉後,臺灣方面不得不重新考慮對島嶼的補給方式。出於運輸艦目標太大,容易遭打擊,遂改為使用水陸兩棲戰車運輸物資。具體辦法是,由艦艇運載戰車到金門外海面,躲開大陸岸炮有效射程,將戰車投放下海,跑完剩餘路程。水陸兩棲戰車具有目標小,不易被發現的特點,所以暫時緩解了附近島嶼供給的燃眉之急。
風口浪尖上,556艇儘量與水陸兩棲戰車保持同向同速航行,同時跳幫小組做好準備。無奈風浪太大,每次試圖靠上去都被開啟。終於,在護衛艇與水陸兩棲戰車再次碰撞一瞬間,機槍手郭培愛縱身一躍跳過去。他剛離開甲板,水陸兩棲戰車隨著湧浪扶搖升起,跟著被狠狠淹沒,消失在黑暗中。甲板上人不約而同心吊起來,認為他不被海浪吞噬,也被敵人幹掉。
郭培愛腳接觸到兩棲戰車的剎那身體一滑失去平衡,緊抓住鋼板縫隙,身子貼在炮塔上,憋足一口氣潛入水下,待再冒出水面發現褲管撕破,小腿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他趁兩棲戰車浮泛之機,摳動衝鋒槍扳機鳴槍示警,高喊:“繳槍不殺!”
可是,不論怎麼喊車艙內就是不見迴音。
他跳入艙內,腳下一滑,碰到個軟軟的東西,立刻作出捕俘動作,抓住的卻是一袋麵粉。這時,他看清艙內空無一人,重機關槍旁邊放著兩箱剛啟封的子彈,旁邊還有一支湯姆式衝鋒槍,幾箱錫殼密封的美國軍用品,更多的則是急救包、牙膏肥皂、麵粉等生活用品。讓他驚訝的是,戰車機器沒有熄火還在突突地跑。他馬上明白,敵人是遭到打擊後棄車投海。
海浪把556艇和水陸兩棲戰車分開後,澎湃湧浪遮擋視線,甲板上的人更加不知道對方情況,傳來的槍聲讓他們向各種不利方向猜測。兩分鐘過去……5分鐘過去……556艇在黑暗中搜尋,終於再次靠上目標,跳幫小組縱身跳落在炮塔上,黑暗中發現了郭培愛胳膊上綁的白毛巾標記,這才放心。
海上“反小股”(6)
岸指揮所接到生擒水陸兩棲戰車的捷報,命令護衛艇將其拖回。
多年後,副艇長華克毅在接受電視紀錄片《東海軍魂》攝製組採訪時回憶起那段經歷仍然激動難平。他說,即使有過海上冒險經歷的人,也很難體會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刻是什麼滋味。當時護衛艇如一片落葉,水陸兩棲戰車更是若隱若現,難以把握,要做的工作就是把鋼纜繫到戰車上進行拖帶,這個活兒放在白天,風平浪靜,難度不大,但在漆黑一片的海上,又是風浪中,要把兩個沒有規律的相對移動物體系在一起可真比登天還難。首先護衛艇要準確地投出撇纜繩,依附在水陸兩棲戰車上的人要在黑暗中接住飛過來的、稍縱即逝的繩球。如果一下沒有抓到,只好重來。這樣,在風浪中也不知道折騰了多少來回,頂過多少浪頭,嗆了多少水,水陸兩棲戰車總算繫上護衛艇。跟著,就是戰車上的人要返回甲板,因為拖帶過程中戰車上絕對不能留人,一旦國民黨軍艦出擊,護衛艇就要放棄戰車開戰。另外,戰車一旦脫纜,就會漂失,給我方跳幫艇員帶來生命危險。
在他的記憶中,那真是一個比黑暗還要沒底的、噩夢般的夜。拖帶中,湧浪忽而舉護衛艇上天,看見水陸兩棲戰車在旋渦裡掙扎;忽而護衛艇又被壓下浪底,能夠仰望水陸兩棲戰車底盤,粗鋼纜在黑暗中吱嘎叫喚,繃得緊緊的像一根鐵棍。他親自守在纜位上,生怕纜斷了打傷人。沒用兩分鐘,鋼纜就斷了,只好再跳幫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