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而神秘,只隱隱有模糊的輪廓。
“凝冰谷之妖。”淡淡吐出自己的判斷之後,百里逐笑偏頭與楚四歌低聲道,“你我只要能脫身便好,千萬不要傷及妖族性命,否則定會惹娘生氣,爹一定又會絮絮叨叨……殺到塵世來捉我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喔,本來只想活動活動筋骨,聽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些想見血腥了,或許還能早些見到傳說中的流川侯……”楚四歌邪邪一笑,原本插在兜中的手動了動,似乎是要伸出來的跡象。
深知那雙十指染黑的手有多麼銳不可當,百里逐笑一怔,空出的一手迅速按在他大腿上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熟料耳邊卻是那傢伙的一聲炸響,“喂,你做什麼!”
見他沒有收手的打算,她更急,“都說了不要開殺戒了,你聽不懂人話麼楚四歌?”
嗔怪著臨敵還這般大驚小怪的魔物,百里逐笑臉色算不得好,不過這樣的相處模式似乎與之前也並沒有太多的改變,至少沒有因為彼此的身份而陷入一種她所不願見到的相敬如賓。
“不……喂,女人,你手按在哪兒啊?快拿開!”
“臭流氓。”
“……要說流氓那也是你!”
乾燥的雪被人踩踏,發出的窸窣聲響無疑令人生畏,洞外呼嘯的寒風反而變成了一種伴奏。進退去留,一切都在等來者褪去陰影的偽裝之後才可以做出決定,然而少女手中的細劍已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鞘。
一個高挑的身影立在洞口,他的身後,是喉間不斷髮出低吼的狼群。
光和影一瞬間的流轉,只望一眼那碧色的眸子,她便失神,喃喃喚了一句,弗叔。
來者微微一怔,一身厚重的銀鎧襯得有著古銅色肌膚的男子愈發英挺。那張俊武非凡的臉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碧眼戰神刀唇輕咧,不確定道,“……霜緋?你怎會在此?”
“嗯,稍微有點事。”
雖被百里逐笑喚一聲“叔”,凝冰谷谷主的外貌並不覺老,不過三十左右的模樣。他的聲音過於乾澀沉穩,與這凝冰谷經久不融的冰雪一般冷清,滄桑,無聲昭然著歲月的痕跡;隨男子而來的狼群仍在嚎叫,一雙雙幽暗綠眸閃爍著兇惡的光,遲疑著慢慢上前將兩人包圍。
楚四歌冷眸輕掃,過於苛烈的戾氣立刻逼退群獸,就連狼妖弗惑也不得不正視了他,“霜緋,這位是……”
“晚輩楚四歌。”楚四歌抱拳一行禮,在碧眼戰神略帶深意的目光中微微垂下眼睛。
“只是一個朋友啦,弗叔不要在意。”眼見推搪不過,她很認命地將楚四歌歸為“朋友”的行列,“霜緋這次來,是為了求弗叔一件事……”
她的目光停駐在逼近的狼群身上,欲言又止。直到弗惑揮袖示意他麾下的妖狼全數退下,清冷的洞窟中只留他們三人,這才道出了想求良藥“血提子”的來意。
“血提子乃是能化世間萬毒之物,百年才生一株,實不易得。弗某此生也只見三株,一株被我服下,一株是你孃的陪嫁之物,還有一株確實由我保管,你若需要,我便取來給你,不過……”弗惑的表情有些許複雜,躊躇了片刻他才介面,“殺雞焉用牛刀?要解瘴氣之毒,只需將血提子的莖葉磨碎投入被汙濁的水源中便可。至於果實……霜緋,我希望你可以自己留下,也算是了我畢生一個心願。”
心底重重一嘆,弗惑注視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少女,那面容已然與另一個女人重疊:亦是這般的白衣,亦是這般的孤高,可是眼前的她偏偏不是她。
多一分便不是,少一分也不是。
即便他望穿秋水,柔腸寸斷,不是她便不是她,那個遠嫁沉淵的溫婉女子,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或許,連遠遠望一眼這裡的心情也沒有。在那個男人身邊,只怕再也不會想起曾經凝冰谷,一隻狼妖,暗暗許她一世。
如今能遠遠守護著別人的故事,未嘗不是一種對自己的救贖。
“可……那好像是很貴重的東西,我私自留下也沒有關係麼?”百里逐笑有些不安,聽得弗惑一番話,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若是接下這份禮物,便更是得寸進尺的過分,“嗯,就算是弗叔這麼說,娘知道也不會同意的罷?”
“是弗某虧欠下你孃親的,霜緋無需推脫,我這便去取。”
百里逐笑還想再說些什麼,一個慌張的身影卻衝撞了進來,看模樣似乎是凝冰谷的小妖,身上卻帶著血跡,連步子都有些跌撞,“報,報告谷主,有人在十里之外的斷魂崖發現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