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人多矣,卻從未見過這般絕世的美少年。他的面龐雖是出奇的清絕秀絕,神情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倦意、輕輕的憂鬱;他的臉色是那樣蒼白,彷彿生命的火焰都已燃盡,但目光卻柔和中帶著堅毅。
——他給人的感覺雖然柔弱,但內心的力量卻是堅韌的。
吳蘭心正覺得霍朱衣的目光有點兒討人厭時,曾自珍忽地身子一搖,向地上倒去。她急忙扶住他,發覺他的手比冰還冷,身體卻熱得象火,不由吃了一驚,“你怎麼了?”
曾自珍緊咬著牙,但身體仍忍不住發抖,“快……扶我到車上去。”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吳蘭心急忙把他扶到車上。曾自珍伸手在車壁上一按,一個小抽屜就彈了出來,裡面放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瓶子。曾自珍拿出最小的那個,雙手卻抖得厲害,怎麼也打不開。
吳蘭心想不到他的病勢發作起來竟如此兇猛可怕,既覺駭然,又有一種深深的憐惜之意,從他手中拿過瓶子,替他開啟,曾自珍道:“兩……兩粒。”吳蘭心倒出兩粒丹藥,輕輕扶住他的頭將藥喂下去,然後把瓶子放回原處。
曾自珍喘息漸定,吳蘭心的心卻往下沉,她發覺瓶子已經空了,這已是最後兩粒藥丸。
她凝視著曾自珍清秀蒼白的臉,目光不停地變幻。終於,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和一個用整塊碧玉雕成、只有拇指肚大小的瓶子,悄悄放在那個抽屜裡。
閉目喘息的曾自珍突然張開眼睛,“大還丹和小還丹?”
吳蘭心嫣然一笑,“這些東西和菩提果放在一起,我就順手牽羊地全拿了,大還丹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惜只有一粒了。”
曾自珍瞪著她,“《易筋經》呢?你該不會也順手牽來了吧?”
吳蘭心從懷裡取出一本柔絹訂成的書冊,柔聲道:“你想要就送給你吧,練練上面的內功對你的身體說不定有好處。”
曾自珍瞪了她很久,她竟然把少林四寶都盜來了!
吳蘭心抿嘴笑著,垂著頭,好象在等捱罵,又象在等著誇獎。
曾自珍最終只是長嘆一聲,“你冒這麼大風險得來的東西,就隨隨便便送給我?”
吳蘭心給他一個最最嬌媚的微笑,“這些東西你比我用得著,反正我以後還有很多事要你幫忙,你不用怕還不了這個人情。”她嬌笑著放下車簾、關上車門,“你好好休息吧。”
曾自珍嘆息一聲,他並非生來就性格孤僻,他只是怕別人對他好,因為他很可能永遠也報答不了。
吳蘭心轉過身子,見霍朱衣仍立在原地看著這裡發愣。她走到霍朱衣面前“喂”了一聲,霍朱衣才嚇了一跳,把神思收回來,勉強一笑,“那位公子身體好象不太好。”
吳蘭心展開笑顏,笑臉就象春日枝頭的花朵,“多謝提醒,我以後會更小心照顧他的。”
霍朱衣愣了愣,“你是他什麼人?”
吳蘭心笑得更親切,“我是他的未婚妻。”
霍朱衣又愣住,半晌才澀然道:“原來如此……”
吳蘭心扭頭吩咐:“小健小康,去把我的馬套在車上。”
小健小康一愣,小健道:“姑娘,這車子不用馬拉……”
吳蘭心冷冷道:“你家公子在睡覺,你們啟動機關會吵醒他的。”
小健道:“那……姑娘你怎麼辦?”
吳蘭心道:“當然是上車照顧他了。”
她上車去難道不會吵醒公子?但小健看著吳蘭心冷冰冰的臉色,什麼也不敢多說,乖乖地套車去了。
霍朱衣也覺得沒趣,強自一笑,對吳蘭心一抱拳,“多謝相救,大恩大德,定當有報!”轉身走回自己的紅馬旁,上馬後又忍不住望了小車一眼才策馬而去。
她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來歷,他有個美麗的未婚妻、兩個可愛的侍童。小健、小康……那兩個孩子的臉蛋紅如蘋果,他們的名字也許就是他起的,他一生中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健康了。健康……對許多人來說是那麼平常,但對他卻是那麼難得!
吳蘭心目送霍朱衣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抬腳將兩具屍體踢進道邊的灌木叢,然後從懷裡取出化屍粉彈在兩具屍體上,用斗篷蓋住。就算天寒地凍化得慢,半個時辰也足夠把他們化得一點兒也不剩。她再將二人的刀劍遠遠掩埋,又在斗篷上堆上一堆石頭,將來即使冰雪銷溶,也不會露出痕跡。
小健揚聲叫她:“蘭姑娘,車套好了。”
吳蘭心拍掉手上的泥土和雪屑走過去,“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