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廖煙媚的地盤,明槍暗箭他都不怕,但毒就防不勝防了,因此對廖煙媚的話他只當沒聽見。
這時他們正經過一片瓜田,賣瓜的瓜棚搭在路邊,棚裡只有個少婦看瓜,見了他們便揚聲吆喝:“瓜甜汁多,清涼解渴,兩位客人要買瓜伲喏?”說得雖是官話,卻夾著濃濃的柔軟鄉音。
童冷不自覺地勒馬停下,他的確又餓又渴又累,雖然帶了水袋和乾糧,但一天的馬背顛簸,精神十分勞頓,吃口瓜也許能提提神,“這瓜怎麼賣?”
“一斤三個銅板,很便宜啦。”那少婦見他有意買瓜,生怕他反悔似地急忙在瓜堆裡挑出一個,敲敲打打,擱在洗得發白的木桌上,運刀如飛,轉眼切成厚薄均勻的十幾塊,動作純熟之極,顯然賣瓜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童冷下馬看了看,紅瓤黑子,確實是好瓜。他掏出一小塊碎銀丟給她,“再給我挑個大的,我自己切,錢不用找了。”少婦喜笑顏開,立刻挑了個大瓜奉上。童冷接過來放在地上,用自己的劍剖開。
廖煙媚也下馬過來,嘲諷道:“你可真小心,嘖嘖,可惜了一柄稀世名劍,竟用來切瓜。”
童冷不理她,坐到地上吃瓜,只是把一塊大的往她那裡推了推。
廖煙媚一愣,幾乎有些受寵若驚了,回嗔作喜,低聲笑道:“想不到你這個木頭人也有體貼的心,看在這麼難得的情意上,就算瓜裡有毒我也吃了。”抓起那塊西瓜咬了一大口。
童冷道:“誰能把毒下到瓜果裡?”話音未落,猛覺頭暈目眩,心中警訊方起,人已經無力地倒在地上。
廖煙媚驚慌地叫了一聲“童烈!”伸手似乎要去推他,但身子晃了晃,也躺到地上。
賣瓜少婦見兩人都倒了,輕盈地走過來,先把兩匹馬兒牽進瓜田深處,回來後收拾起地上的剩瓜丟到田埂裡,這才把二人一邊一個挾起來走到掛著布簾的瓜棚內間,把他們扔到地上。
童冷嗅到她身上淡淡卻新鮮的血腥氣,“你殺了那兩匹馬?”
少婦道:“難道我要留著它們引人生疑?你與其擔心那兩頭畜生,還不如多擔心擔心你自己。”聲音清晰,字正腔圓,再也沒有絲毫鄉音。
童冷問:“你是誰?和我有什麼仇?”
少婦蹲到他旁邊,很小心地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你還認得我嗎?”
童冷認得,“你是在洛陽劫持紀西,被我用劍指住過的女人。”
“好記性。”女子的笑容得意又邪惡,“想不到吧?你也有落入我菊冰手裡的一天。”
童冷心知落在這個女人手裡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乾脆閉上眼不再理她。但他等了好久也沒有棍棒皮鞭落下來,反而有一根柔軟的手指輕劃在他臉頰上,不解地睜開眼睛。
菊冰輕佻地道:“蘭靈運氣真好,居然找到一個美男窩,真不懂她怎麼放著你不要,反而看上那個病秧子。”
童冷全身僵硬,忽然明白她想幹什麼了,只覺四肢發冷、指尖冰涼,卻偏又無可奈何。
菊冰輕巧地解開他前襟的鈕釦,“換了別人曾經那樣對我,我一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一看見你這張臉,我就捨不得。”
童冷厲聲道:“你若一刀殺了我,我毫無怨言,但你若要羞辱於我,只要我不死,一定令你的下場奇慘無比!”
菊冰啃咬上他裸露的胸膛,嘴裡咕噥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童冷噁心欲嘔,冷汗大顆大顆地冒了出來,偏偏全身痠軟、動彈不得。突然菊冰動作一頓,倒在他身上,而本來同樣躺在地上不能動的廖煙媚反而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他的眼睛不禁瞪得賊大,“你沒中毒?”
廖煙媚嗤笑,“我明知有毒還敢吃,當然是不怕這種毒。”
童冷鬆了口氣,雖然廖煙媚也是敵人,但總比落在菊冰手裡好,“多謝相救。”她明知瓜中有毒卻沒警告他固然令人惱火,不過二人處於敵對狀態,她的作法也沒錯。
廖煙媚一腳將菊冰的屍體從他身上踢了下去,“端木入雲的毒術甚為了得,這個女人據說是他徒弟中毒術最好的,竟連紅線的小小一口都抵擋不住?”
童冷聽得稀裡糊塗,“什麼紅線?”
廖煙媚從袖子裡拿出一條豔紅的小蛇,只有兩三寸長,顏色形狀都美麗無比,正是曾放進峽谷裡為二人開路的兩條蛇之一,“這條小蛇是我採天下十六種最毒的毒蛇雜交培育而成,其毒無比,中人立斃。”她把小蛇在童冷眼前晃晃,“想不想嚐嚐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