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擔心這裡畢竟和任所不一樣,再說一路都是驛站,走慢一些也就七八天的事,還是帶著她一起回去。
送走了二房一家子,日子又回覆了原來的樣子,安靜平和,沒有半點波瀾,如同一灘死水。轉眼九月到了,榛子的身契在這年滿了,離開了程府,過了幾天就託人送了信來,說家裡已經給她定了門親事,臘月十五的好日子,在程府這麼多年,相好的人就那麼幾個,想請他們去喝自己的喜酒。
沒想到榛子這麼快就出嫁了,好像還是榛子剛進府的那一日,睜著一雙大眼睛,在那裡聽著廚房的人說些各處的見聞。朱大娘拍了下她的頭:“這樣的事主人一向都會放的,只是榛子家離這裡有七八里路,你又在大姑娘身邊,總要去求一求。”
簪子的眼裡頓時閃出激動之色,自從進了程家,就再沒出過那扇大門。丫鬟們沒有事是不能出去的,大伯那邊也從來沒有來個人問問簪子過的怎麼樣,彷彿拿了簪子那十兩身價,簪子就還清了當日大伯撫養她的一切,兩不相欠。
至於娘,簪子嘆口氣,她已經另嫁,那邊的弟弟妹妹們還小,她要去照顧,而且大伯母也不喜歡娘回來看自己,每次娘來,大伯母都是指桑罵槐,恨不得拿掃把娘趕出去。
沒有人探望,自然也就不能出去,這次真能出去麼?朱大娘又拍一下她的頭:“這有什麼,那日又不是隻有你一個,還有我呢,保不住這裡面還有別人也要去,那麼三四個人一起出去,主人家是會允的。”
真的啊,簪子臉上已經泛出激動的紅,狠狠點頭:“大娘,我這就去準備給榛子預備的東西。”說著簪子站起身就跑了。這個孩子,聽說能出門都高興的不得了,算起來她也有那麼八九年沒出過門了。
果然像簪子想的那樣,程玉軒允了簪子出門半日,蘇媽媽又嘮嘮叨叨把簪子叫過去訓導一番,酉時一定要回來。要跟緊了朱大娘,不許和別人隨意答話,別人問起程家的事也不許多說。這不許那不許,簪子開頭還點頭,後來就張著嘴只聽蘇媽媽說了。
足足說了小半頓飯的工夫,蘇媽媽才住了口,從懷裡拿出個小布包:“我雖認不得那個榛子,她既和你相好,這也算是給她帶的禮。”簪子忙接了代榛子謝過,蘇媽媽又瞧一下她的容貌,搖頭道:“你自己定要注意,秀蘭雖說穩妥,怎麼都要你自己注意了。”
簪子又應幾聲是,這才帶著那個小布包回去。日也盼,夜也盼,總算盼到臘月十五,早早起床梳洗,又去程玉軒面前說過,辭了素琴她們,這才拿著給榛子預備的東西,飛快地往廚房跑去。
今日是去做客,朱大娘穿了件絳紫色外衫,下面藍色馬面裙,外面穿了天馬皮的披風。盤的規規矩矩的髮髻上還插了根金簪,和平日那素淨打扮全不一樣。見簪子急急忙忙跑過來,朱大娘嘴裡說著慢點,手已經扶住她的胳膊:“瞧你,都跑的一身汗,太太說過了,今兒我們去的人多,就派輛車送我們去,等到了申時那車再去接我們,也省了腿。”
去的人多?還有誰去?簪子往朱大娘身後一望,柳嫂子已經走了出來:“廚房裡除了朱大娘,也要再派個人去,只是大家都想去,索性就抓鬮,我運氣好,我抓到了,和你們一起去。”朱大娘把簪子的衣服領子整一下:“好了,快走吧,今日沒下雪;路上該好走。〃
到了後門;果然已經有輛車在那裡等著;看見趕車的;柳嫂子面上浮現驚喜之色;叫了聲劉大哥就從包袱裡拿出一個餅子來:“沒想到真的是你來送我們,我還想著去尋你呢。”簪子離開廚房久了,倒忘了還有這樣的事,微微有些愣住,朱大娘已經拉了她的手上車,留柳嫂子在那裡和老劉磕牙。
見朱大娘上了車,老劉就把車簾放下,柳嫂子也不進車裡,就坐在車轅上和老劉說笑,這麼多年還是這樣,簪子悄悄把車窗的簾子掀起,往外面看去,冬日的田野沒什麼看頭,沒花沒草沒樹,偶爾有幾棵樹也是光禿禿的枝丫沒有一片葉子。
簪子卻看得很歡喜,頭上的天不再是四四方方一小塊了,而是那麼大,路上也有行人,看見這樣的馬車趕緊避在一邊。聽著柳嫂子不時傳來的大笑,簪子搖頭,朱大娘拍一下她的頭:“這人,總是有些時候會想不到,你啊,做好自己就是。”
簪子猛地點頭,馬車已經駛進一個小村莊,都不用去問哪家是榛子家,只要看見今日最熱鬧的那家就是了。老劉雖然和柳嫂子說話說的很高興,但車趕的不差,已經把馬車輕快地停在榛子家門口。
看見突然來了輛車棚蒙了布的馬車,來幫忙來賀喜的人都停下腳步看著,朱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