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皇上今日為何不看那信?這大半夜了還來我這裡?”
哦?眼睛一亮。我當然……想!立刻躡足閃躲進帳後陰影處,虧得這身烏鴉色的公公的服,在夜色中簡直就是天然保護色嘛。我蜷縮在後,他跪迎在外,一起斂聲……等待。
果然……恭親王帳外高高挑起的風燈下,映出大步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人影果真是這個天下的擁有者,我額真的主子萬歲爺。
在帳前恭親王的侍衛處,他擯棄了左右,看了跪迎在門口的弟弟一眼,“起喀!隨朕進帳。”抬步入帳,聽語氣……看來皇上心情並無方才在宴會上看起來那般愉快?
“知道朕為何而來?”他打量了下穿戴整齊的常寧,石青領子,繡金龍的藍色袍子看來還是剛才那套行頭,並未換裝休息的準備,心下了然。
“臣弟約能猜到一、二。”帳內紅燭下,但見恭親王常寧嘴角微彎。
空氣裡傳來輕微的簌簌聲,是那燒成灰我也認得的信!萬歲爺面色凝重把信紙遞給了常寧。
一直懸在我心口上的那根弦,緩緩鬆懈下來。這信紙是展開了的,那就意味著……皇上不是不看那信,那又為什麼當時卻是漫不經心地放進懷裡呢。
“皇兄,常公公說,茉兒她……有了?是您……”常寧突然把頭抬起,驚道。
“不可能!”沒有些許的思考,冷冷的聲回答得是那麼絕決。
“呃……”常寧像是嚇到,瞪大了眼望著他的兄長。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說的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有了!”
“為什麼不可能,難道您都沒碰過……”常寧的不怕死的小聲嘟囔卻讓帳後的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別說耳力極好的皇上。
“太醫院每三日送來的養身的平安湯,幾個大丫頭都會盯著她飯前喝掉。”皇上卻沒有回答自己弟弟的問題,卻怎麼說起宛儀喝什麼湯這樣不相干的事情。
“平安湯?這藥湯裡……”
後知後覺的恭親王一拍額頭笑得更加詭異:“哦……我還記得喜格格出生的時候,聽嬤嬤說過……那個,我還以為只是笑話,看來皇兄當真昏倒過,您居然怕這個,難怪會沒有……哈哈哈哈……”
“閉嘴!”不再如冰的語氣,明顯的夾雜著些怒氣,讓一直懼怕自己皇帝哥哥的恭親王稍微收斂了些。
透過那條牛皮夾縫中看去,只見燭光下萬歲爺的側臉,面色緋紅,不知道是夜宴過後的微獯還是因為被自己弟弟看穿心事而生的惱意。
讓皇帝下不來臺的人絕對不是聰明人,哪怕是血脈相通的親兄弟,恭親王自然不傻。神色一謹,趕緊轉了話題:“皇兄我們是不是得馬上回京?”
見皇帝默然,背對著燭光,修長的手指扣在案上微敲,他偷覷了眼自己兄長的臉色又道:“自臣弟今日見到帶信來的那額真丫頭起,就已經做好即刻回京的準備,就等皇兄一聲令下,我們即可……”
“即刻出發!”一方赤色的金牌上面被輕釦在茶案上,燭光下那凸雕的“如朕親臨”四個纂字兒亮得灼眼。
“朕已安排素倫做好了準備,不得延誤,也不能延誤,你懂麼?”他直視著自己親兄弟的眼輕道,眼裡盈滿慎重與信任。
草原的夜晚秋風颳得呼呼的,我把耳朵緊緊貼在厚厚的牛皮帳篷上才聽清楚,原來……皇上還是皇上,心裡頭裝著宛儀的皇上,我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風兒一會兒就吹乾了我的臉頰,摸摸自己的雙頰,冰涼冰涼;本以為那已死絕了的比冰還要冷的心啊此刻卻滾燙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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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月中天。
廣袤的深藍色天穹上綻放著無數的星辰,忽閃忽閃的,如同給躲在青草下不斷呢喃的秋蟲打著節拍。
我隱藏在帳篷後的陰影,望著帳外那排禁軍中精選出來的幾十名侍衛,個個怒衣鮮甲,盔纓嫣紅。
“常寧,無法和你一起回宮……”兩名宮人高挑的宮燈下,是身著杏黃色常服的皇帝,如星般澄明的眸子藏著如夜般深沉的思緒。
“臣弟定護她周全,三哥,你的心常寧明白,放心。”已換上行服的恭親王屈膝給自己的皇帝兄長告辭。
月夜下,不遠處那一抹陰影細看原來是兩隊排列整齊的駿馬,早已上好了馬鞍,吃飽了糧草正精神抖擻地原地微踏著馬蹄。
“現在素倫只怕已經在路上,可朕還是不放心。”
“晚宴那會兒就已經安排素倫先行了麼?”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