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也在對視的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情,深沉如海。他就那麼眨也不眨的盯著我看,右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的視線忽然就有些模糊起來,他離我越來越近,我卻反而什麼也看不清楚了。身不由己的催動大黑馬跟著隊伍一起走。
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一個焦慮的聲音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喊了起來:“快去後城!”
我茫然的回頭,在模糊的視線裡看去好象是陳戰,他看到我也是一愣。但是就這麼一分神,我的明韶已經看不到了。
眼前是無數衣甲鮮明的戰士,每一個都象他,每一個都不是他。
三十六
番外明韶
沉睡中的我忽然間驚醒了。
眼前一片漆黑,似乎還不到三更天。
不知道是因為做夢,還是被什麼聲音驚醒的,側耳傾聽,周圍都是兄弟們均勻的呼吸,帳篷外面隱隱傳來巡邏計程車兵整齊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就是千篇一律的風聲。嗚嗚咽咽,好象很多鬼魂在哭。
這樣的風聲最初會讓人有種心煩意亂的感覺,但是慢慢也就習慣了。因為除了風,這裡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迅速的去習慣,比如:疲勞、寒冷、以及對於死亡的恐懼……
開往前線的大軍一過了並洲,眼前就只有一望無際的荒原這一種景色,再過一個月這裡就要開始下雪了。漫長的冬天在這裡持續的時間超過了全年的二分之一。
歧州,這是個很少見到綠色的城市,我從六歲起就生活在這裡。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我幾乎都能閉著眼睛摸到。我喜歡這裡一望無際的開闊,喜歡這裡晴天時蔚藍如海的天空,甚至也喜歡這裡狂風肆虐的壞天氣。
舅舅曾經說過,真正的男子漢會愛上這個地方。因為我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焰天國好男兒的熱血澆透了。在我所見過的好男兒裡,排在第一的,就是舅舅。
儘管他很少露出笑容,儘管我十二歲那年偷了他的腰牌,和後城裡幾個同齡的孩子溜出城去界河游泳,被他捉回來之後,當著全軍將士的面綁在旗杆上毫不留情的抽鞭子。我還是覺得,他是一個真正的好男兒。
他對於我,是比父母更親近的人。
每隔幾年我都會跟隨舅舅回中京述職。因為適應了歧州,我總覺得難以適應在中京的生活:人太多了,無論什麼時候出去,街上都是人,他們走路的樣子鬆鬆垮垮,神態過於閒適。而歧州的街道上,永遠只能看到行色匆匆的軍人。即使是在後城,那裡的老百姓也都是來去匆匆,很少有人會在茶館或酒樓裡消磨掉整個下午。
不知道他們是因為習慣了在戰爭的縫隙裡爭分奪秒的儲備下一次戰爭所需,還是因為歧州沒有中京這樣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我曾經以為我永遠也適應不了中京那樣悠閒的生活。
但是此刻,我卻深深懷念起中京來。
我在黑暗中又摸到了懷裡的那一枚飛刀。即使閉著眼睛我也能在腦海裡無比清晰的描繪出它的每一個細節。黃銅吞口,刀身鋒利而精緻。為了攜帶方便,我給它佩了一個銅製的刀鞘。因為一直貼身收藏,它顯得很暖。讓我不由自主就聯想到她那雙倔強的眼睛。
忍不住又回想起明瑞和明儀拿著這把刀跑到我面前時,那種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其實那天他們來之前,清萍已經把禪山上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了,我當時是怎麼反應的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大概只是有些吃驚吧。
畢竟那時還沒有把西夏和記舞潮聯絡起來。
臨西草原是我印象之中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地方了。幾年前曾經跟隨我的師傅去過一次,那一次族長拜託他從鐵龍族那裡買到了一批良種駿馬——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對於馬匹的熱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而這一次的交易,除了馬匹還有一些兵器。
很難想象我的師傅會如此認真的去做這樣瑣碎的事,但是他卻說他所做的事贏得了兩個民族的友誼,值得。
我一直搞不懂他的想法,但是聽上去也有道理。
他是我初次到達歧州那年認識的,我還記得他見我的第一面就搖頭說:“這孩子雖然聰明,但是身體嬌弱,學武恐怕……”
舅舅卻說:“當真學無所成,人家倒要說是你這師傅沒有真本事了。”
師傅的弱點就是經不得激將。就這樣收下了我,學武的經過既不比別人更艱苦,也不比別人更順利,卻有個好處,就是每年都有那麼一兩個月可以跟著他天南地北的跑。這樣亂跑,或者說遊歷的直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