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往日裡她帶著兵開始夜演的時辰。
八十三
金燦燦的碎花,沿著微微起伏的地表,一直延伸到了遠處的山腳下。昏黃的斜陽在這一片耀眼的金色之上又暈染開一層胭脂般的暖色,一眼看過,就讓人滿心滿眼都生出流光溢彩的感覺,彷彿天地之間抖開了一匹極絢麗的金色綢緞。
空氣裡瀰漫著胡麻花散發出來的香味,濃郁的幾乎膩人。卻讓聞到的人都情不自禁露出了醺醺然的笑意。
“再過三個月?兩個月?”我扭頭去問風瞳。
“收割要等到九月以後了。”風瞳不禁莞爾:“還得三個月呢。你竟比那些農夫還要著急?”
我是著急,我急於看到試驗田的收成,急於看到一年辛苦下來真實擺在眼前的勞動成果。只有看到這些,我才會對明年的種植充滿信心。我相信北方六郡所有最初將信將疑的農人,到了此刻都跟我抱著一樣的熱切。
“不過,今年的雨水多,”風瞳很惋惜的搖了搖頭,“怕胡麻的成色不會很好。”
“畢竟是頭一年種植,這已經比我預料的要好了。”我說:“告示已經貼了出去,今年不論多好的收成,都不會收取一文錢的賦稅。”
風瞳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說:“也罷。我還是出一等貨的價,都收了。等運到檬國的庫裡,榨出來若是成色不好,就直接賣給了鐵龍族的皮革商人好了……”
“那怎麼行?”我立刻否決了他的好意,“真若如此,農人會以為他們種出來的真是一等品,明年還怎麼改進?你還是按實際成色來收吧,大不了給收入低的農戶給些補貼。”
風瞳搖了搖頭:“你那些錢,又不是花不完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身不由己把目光投向了東北方向。我曾經帶著風瞳去過一次阿羅王的藏庫,他看了之後,搖頭勸我:“還是得想法子讓北部六郡自己長銀子,否則,照現在這樣的用法,這些存貨支援不了多久。”
“胡麻的杆子可以曬乾了賣到鐵龍族去,他們愛馬,胡麻杆子餵馬要比干草好得多。”我轉頭去問風瞳:“算一條財路吧?”
風瞳點了點頭:“熬過了這一年,到明年秋收就好了。今年的藥材長得倒是極好。”
這個我也知道了。風秀秀和我那一幫師兄弟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光線慢慢的暗淡下來,天空中的蔚藍已經變成了淺淺的黛色。拂面而過的微風也已經帶出了一絲絲涼爽——北部的夏天,總是要比南邊來得涼爽。
風瞳姿態悠閒的靠在樹幹上,嘴裡還叼著一根草莖,咬的那一叢毛茸茸的草葉在他的臉側撲簌簌抖個不停。翠綠的眼珠一轉,帶起一片絢麗的漣漪,似笑非笑的問我:“笑什麼?”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往旁邊的草地上一坐,“你的樣子,活象個逃學出來捉青蛙的小少爺。”
風瞳靠過來,伸手將我攬進了懷中。他將下巴輕輕抵在我的發頂上,輕輕一笑:“我若還是個逃學捉青蛙的小少爺的時候,就認識了你,該有多好。”
他的身上總帶著淡淡的薄荷般清爽的味道,離得近了,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等著我爸給分薄荷糖的情景。那時候牙不好,愛吃的薄荷糖就成了每天限時限量供應的奢侈品。爸爸怕我偷吃,總是把那個畫著唐老鴨的糖果盒鎖在他的書房裡……
我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要是一塊超大的薄荷糖,該多好呢。”
風瞳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裡,一言不發。
一靜下來,就聽到了草叢中隱隱傳來夏蟲的呢喃。在我們的頭頂,天色由淺淺的黛色慢慢的轉為越來越深濃的藍,一道銀河裹著朦朧的光霧出現在了一望無際的蒼穹中。
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反問我:“如果埋地雷呢?”
我一愣,立刻回過神來他說的是在城中議了整個上午的守防問題。赤霞關佔了地利,楚帥從平原攻過來,要破赤霞關極是不易。但是赤霞關兩側的崇山峻嶺卻不是不可逾越的天險,如果有熟悉地形的嚮導帶路,完全有可能繞到赤霞關的後方來。儘管已經明令禁止獵戶進山捕獵,但是對於山那邊的零星幾個小村落,我們卻是鞭長莫及了。
我的心一動,隨即搖了搖頭:“地雷雖然遠遠達不到我預想的威力,但是在近距離之內,爆炸的威力還是不可小瞧。”我想了想,補充說:“而且埋在深山裡,將來排雷會很困難。也容易誤傷平民。畢竟山的兩邊有不少獵戶。”
風瞳微微一嘆:“我們能想到的,楚帥自然也想到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