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成年以後,我第一次哭得這麼厲害。當然,也是最後一次。我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哭盡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正透過淺色的窗紗暖融融的照著我。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裡,身上還裹著風瞳那一床散發著薄荷味道的棉被。
我揉著酸漲的眼睛,心裡模模糊糊想的是:這樣冷的夜晚,沒有被子,他是怎麼過的夜呢?
我走進內堂的時候,風瞳和風譜正在吃早飯。
風瞳幫我盛了一碗粥,抬眼一笑,遞過一雙竹筷。
我回他一個微笑,仍然什麼也沒有說。
風譜看看他,再看看我,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剛要開口問什麼,就被風瞳敲了一下腦袋:“快吃吧!冥月還等著我們呢!”
習盧關卡就設立在赤霞關的後方,是一處地勢複雜的谷地。
這裡的駐兵只有兩千,主要是防備敵人從山路過來。從這裡上山到雷區,需要半天的時間。我們趕到時,已經過了午時。
一路上山,不時可以看到冥月讓人立的警示牌,內容是“嚴禁進山”“危險”等等字樣。冥月已經在山坡上等著我們了。在他的面方二百米處,林地之間一片血汙狼籍。除了炸開的鐵屑鐵釘,還有三五具已經炸碎了的殘屍。
“到底上來多少人,目前還不清楚。”冥月手裡的馬鞭習慣性的敲打著身邊杉樹高大的樹幹,眼神顯得很陰沉:“最先佈下的鐵蒺藜似乎被他們發現,用木滾之類的東西排開了。然後,有人誤觸了地雷。但是身後的人不甘心,繼續前進,結果就觸發了更多的地雷。”
沒等我說什麼,他皺了皺眉頭,說:“屬下想請命加寬雷區。”他轉頭看我,目光中充滿了擔憂:“看來,他們的確是看中了這條路線了。只怕日後還會不斷試探。”
加寬雖然未必有用,但是除此之外,暫時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來防守。
這既不是第一次試探,也就不會是最後一次。既然這條直插赤霞關後方的小路不斷的受到試探,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楚德恐怕已經下定決心要搶關了。
八十九
北方的秋天,總是晴朗的連一絲雜雲也沒有。陽光照射在面板上雖然還帶著灼熱的氣息,但是迎面襲來的微風卻已經透著絲絲的涼意。
遠處的山崗,在耀眼的陽光中正由層層深綠漸漸的變幻為暖暖的橙紅,色彩繽紛,美麗的讓人不捨得移開視線。而近處的平原上,則是一片最深濃的金黃色,從高處看下去,平原已經被整齊的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田地,上面縱橫交錯著不同的線條。農人們正在地裡忙著收割。
收割已經持續了三天,在田地邊緣的場地上,最先成熟的胡麻已經開始了晾曬。
北部沒有對胡麻深加工的能力,而在東瑤城附近的農莊裡,藥材也是一樣,只能進行簡單的焙制。不過,好的訊息就是,除了風雲堡之外,還有從鐵龍族和檬國慕名前來進行收購的商販。他們的人數雖然不多,卻已經超出了我們最初的預想。
也許明年可以修建加工廠,對藥材和胡麻進行深加工……
旁邊有人輕聲的咳嗽,將我的思緒迅速的拉回到眼前。一想起自己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剛剛揚起的心又慢慢的落回了谷底。
我們正在上山的途中,山路兩側雜草叢生,不時可以看到一叢叢色彩繽紛的野菊花。前方不遠處就是一片稀疏的榆樹林。榆樹手掌般寬大的樹葉已經由夏天的深綠變成了一種柔和閃亮的黃綠色,正隨著山風的拂動搖曳生姿。
張司的屍體就躺在榆樹林裡。
張司和李鍾原本是白城東西兩區的里長,冥月接管白城之後,安排他們輪流代理執事一職。在三個月的試用期滿了之後,由商會和各街區的代表投票選出了張司來擔任執事的職務。兩天前,他的家人來找冥月報告說張司失蹤。但是一直到今天,屍體才被兩個上山砍柴的樵夫發現,慌里慌張的報到了衙門。
我們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冥月帶著仵作已經先到了。
張司仰面躺在雜草叢中,渾身上下血汙狼籍。除了劍傷,後背和腿上還有鞭痕。然而這些都不是致命傷。致命傷在他的額頭。一個銅板大小的圓形鋼鏢正插在他的兩眉之間。
不用再看第二眼,我就已經知道了。那枚圓形的鋼鏢,大小厚薄都與銅錢相仿,不同之處就在於一面鏤著一個“光”字,另外一面是個“復”字。
我的兩隻拳頭不由自主的緊緊相握。一股怒意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