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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棄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露出過這樣陰沉的神色,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怒。
他調取了醫院的監控,看到了燕也然離開的路徑。
——以及毫無留戀離開的樣子。
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喘,只能等待江棄指揮。可江棄卻一言不發看著監控影片,直到燕也然從畫面的邊緣消失不見。
燕也然的電話完全關機,聯絡不到人。很明顯,他沒打算和江棄商量,甚至連通知都沒有。
他想走,於是就走了。
與十年前如出一轍。
這是江棄近年來,首次因為個人情緒,而推掉了所有工作,拒接任何人的電話。
他沒有安排任何人搭手,自己驅車,從他所知道的地方找起。
一開始當然是直奔燕也然居住的那個老破小找人。
他敲門的時候,驚擾了隔壁,鄰居大爺開啟門就大喊:“別敲了別敲了,已經搬走啦!”
江棄敲到一半的手停了下來,無言看去。
大爺看見他,倒愣了一下,沒頭沒尾地說:“咦?這次換人了?”
江棄只問:“請問他什麼時候搬走的?”
“三天?五天?記不清了,反正早就搬了。”大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副不願意摻和的樣子,一邊關門一邊說,“搬了也好,省得大晚上吵得睡不著!”
啪的一聲,隔壁的門關上。
江棄覺得自己的血液逆流,暴躁的情緒反反覆覆。
好像無論他怎麼剋制壓抑,怎麼假裝不在意,也總會東西來打破,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對自己的憤怒。
他答應只要燕也然不想提,他就可以不問。做出這樣的退讓,可燕也然還是跑了。
跑去過一種江棄不知道的生活。
在這裡沒有找到人,江棄也沒有放棄。
他繼續開著車,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沒有方向,只有一個目標,就這麼胡亂尋找著。
天色從日頭高照逐漸墜入黃昏。
江棄仍然一無所獲。
那一刻,比起疲倦,更多的是恨。
被他藏在心裡十年之久的,漫長隱秘的恨。
他恨燕也然沒有道別的離開,可他又得裝作並不在意,靠著若無其事度過了這麼多年。
直到這一刻,他再次嚐到了與十八歲那年相同的失魂落魄。
江棄終於直視了他對燕也然那種複雜的愛與恨。
他知道他愛燕也然。
但恨也並不少。
他甚至在懷疑,如果再讓他碰到燕也然,他會不會因為過於惱恨,而做出失去理智的事。
抓住那個狡猾的,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抽掉他擅長和自己作對的反骨。
直到城市華燈初上,昭告著江棄的尋找以失敗告終。
他在車上抽了許多煙。
江棄對尼古丁並不上癮,只是此刻需要一個打發時間的東西。
再次開機,接到一些被他耽誤的電話,江棄仍然沒有現實感。
他一邊聽著電話裡助理的彙報,一邊交代明天的安排。
助理提了一句下個月去國外調研的事,江棄沒有拒絕,讓他按正常時間排就行。
總有人說,工作是轉換心情的最佳辦法。用忙碌來代替胡思亂想,好像就能短暫收穫平靜。
事實上江棄並沒有多大感受。
他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有辦法分出心力來想燕也然。
下車的時候已經很晚。
電梯一路往上,越是快要抵達他的住處,江棄的心情就越來越壞。
這不怪江棄,因為十幾個小時以前,燕也然還在這套公寓裡與他共處,並裝出一副柔順乖巧的樣子,在他面前做戲。
他自然會想到燕也然捧著他的手,雖然努力掩飾,眼底仍然流露出虛驚一場後的喜悅。
也會想到,燕也然神思恍惚後向他靠近,向他索吻,用盡力氣抱住他的樣子。
這些畫面越是圓滿,就顯得此時此刻的江棄越是狼狽。
他竟然會相信燕也然乖。
燕也然可是會寫檢舉信汙衊同事、會在酒吧把人腦袋砸開花、會在身上留著數個alpha資訊素……
叮。
到了樓層,電梯門開啟。
江棄的臉色已然冷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