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他走到門口,那種冷,從他的眼底蔓延開來,直至整個資訊素鋪在這一層樓的走廊上——
他看到了燕也然。
那個今早將他丟在醫院,自己跑掉的燕也然。
現在蹲在江棄的公寓門口,小小地縮成一團,睡得正香。
這種突然的會面,完全沒有給江棄帶來任何一絲欣慰。
他走過去,站得筆直,沒有打算為燕也然彎腰的意思,居高臨下地睨著已經睡著的人,毫無起伏地喊:
“起來。”
或許是資訊素的壓迫感太強,也或者只是因為燕也然睡得不安穩。
這句話一下就喚醒了他。
燕也然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看到江棄以後,那種喜出望外心花怒放的樣子,和他跑掉以前截然不同。
他站起身子,即便江棄的資訊素威壓已經使得他兩腿打顫,他卻笑逐顏開,撐著牆壁望著江棄,說:
“你回來啦”
—
幾個小時前,在市第六醫院,腺體神經科。
燕也然聽到了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個好訊息。
“你的腺體重新活躍了。”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的腺體活躍程度達到一定峰值,它就擁有了正常omega的機能,可以自行處理你體內淤積的資訊素,和那個不健康的標記。”
燕也然本來憂心忡忡跑來檢查,以為昨晚做的事會影響到腺體穩定情況,導致做不了手術。
結果醫生卻說,不僅沒有影響,反而起到了良性作用。
其實不僅是燕也然,醫生也很驚喜。
因為燕也然的腺體情況相當特殊,在國內幾乎找不到其他案例。
起初,燕也然輾轉幾個醫院,所有人給出的治療方案都是保守治療。
大家不敢跟燕也然保證說這個病一定能治。
因為燕也然的二次分化並沒有進行到底。
從十八歲開始,他的身體就處於一種介於beta和omega之間的狀態,醫生管他這種情況叫做腺體殘疾。
由於被極優性Alpha標記,他這幾年的身體開始變化,逐漸傾向於omega。
他每個月會有生理熱,像別的omega那樣,會渴望得到alpha的安撫。可他聞不到任何資訊素。
別人的發情可以靠和愛人親密行為來緩解,燕也然不能。別人可以用抑制劑度過,他也不能。
因為他的腺體只發育到一半,他無法釋放資訊素,聞不到資訊素的味道,抑制劑也不起作用。他的每次生理期都是一次巨大的痛苦。
翻閱一些國外的典型案例後,燕也然知道,像他這種二次分化的beta,其實很危險。
分化成功也就罷了,分化失敗,beta也做不成,omega也做不成。
身體的所有機能都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態,腺體會極快退化,從而帶動其他神經的衰弱
好幾個案例都表明,那些分化失敗的beta,在此後10-20年裡,都死於各種由腺體退化引起的器官衰竭。
燕也然倒是在惡化前找到了治療方法——洗掉身體裡迫使腺體分化的那個標記。
但是醫生也說了,洗掉標記這種方案只是摸著石頭過河,失敗機率大於成功機率,讓他得做好一切準備。
燕也然準備得很好。
簡單來說就是做不做手術都有死的可能,他當然要積極治療,能賭贏就皆大歡喜。
燕也然不否認,當他得知那枚戒指不是婚戒時,他內心的震動。
當江棄對他說“我們重新開始”的時候,他為了不要立刻說出“好”,差點把舌頭咬破。
但在今天以前,燕也然好怕手術失敗,自己突然就死掉。他寧願沒有和江棄在這座城市重逢,江棄不用知道這種無法改變的事。
所以燕也然今早又選擇當了縮頭烏龜,跑得無影無蹤。
可是到了醫院,發現天上掉了大餡餅。
醫生說他的病有救了。
說他一向處於半死不活的腺體突然活躍了,Alpha的資訊素不僅沒有刺激它犯病,反而溫柔地安撫了它,喚醒了它再次發育的跡象。
於是醫生和燕也然重新制定了一套積極治療的方案,讓他務必多和標記了他的Alpha好好相處,請那位Alpha用資訊素輔助治療。
一週後再來觀察腺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