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雕花鐵門前,幾度舉手按門鈴,又幾度放棄。蕭瑟的秋陽將我的身影先送進了院內。終於按了門鈴,來替我開門的是徐幽紅。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說:“來看翠翠吧?跟我來吧。”今天她的口氣裡沒有一如常態的驕傲。
“不,我是來找你的。”
她驚訝,眉毛一挑:“找我?”
我點頭,指了指院子裡的休閒椅,說:“我們坐下談吧。”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奇怪神色,遲疑了半刻,終於點了點頭。
我倆隔了些距離坐下。我把黑皮筆記本遞給她,她默然地接過,不動聲色。我搓著雙手說:“以前看過一則故事,說西藏密宗有一個高僧,集中全部意念去幻想一個不存在的人,歷時三個月後,他終於看到了那人出現在他面前。而旁人看到那位高僧,也會發現有一個黑影子始終跟隨著他。當時我一笑了之,認為這是絕無可能的,一個人的意念怎麼可能達到這種程度?到了今天,我意識到當初自己的幼稚,對於自己不瞭解的事物妄下結論。”徐幽紅眼波一轉,瞥了我一眼,並不言語。
“時至今日,在見識過徐幽紅、張盈、葉淺翠……”說到葉淺翠這個名字我頓了頓,心中一陣陣排山倒海的痠痛,“三位的表現,終於讓我徹底明白世事皆有可能……”
徐幽紅截斷我的話:“有什麼話直說吧。”
“有一個故事想講給你聽,有一個關於雙胞胎姐妹徐幽紅與葉淺翠的故事。”
徐幽紅微微眯起了眼,秋陽迎面照虛了她的眼神,我看不清楚。“我不知道腦域開發計劃是什麼,但毫無疑問,它雖然能提高人的智力,卻有更大的副作用,改變了人的本性。它能令人變得唯我、冷酷。”徐幽紅一直眯著眼看著我,神情冷淡,好像在聽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我繼續往下說:“2003年5月徐幽紅在徐振華博士工作日記裡看到有關張盈的記錄,對這位素不相識的女人產生好奇心。於是,在2003年7月中旬,她隻身回到了國內,並來到平涼尋訪張盈的下落。張德方的祖宅已經燒燬被土掩埋了,但是徐幽紅卻感應到張盈還活著,她十分震驚,當時就把自己的感受記在筆記裡。恰在那時,有一對情侶因為大霧迷了路,無意中走到山坡。被困在地下室的張盈,與世隔絕了四十多年,早已喪失正常理智和思維方式,她控制了段瑜殺死了白鈴。當時徐幽紅看到這一幕,嚇得落荒而逃,對張盈的同情也蕩然無存。”
我指著黑皮筆記本說:“這本筆記本就是她逃跑時落在張宅舊址上的。”徐幽紅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說:“很有意思,繼續說。”
“2004年7月,徐幽紅再度回到國內,並且又來到了平涼。她的本意只是好奇,想看看張盈是否還活著。不過當她在平涼看到旅遊的葉淺翠時,她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決定把葉淺翠誘到張宅舊址,借張盈之手殺了她。”我一直在思索一件事:張盈是否有一種絕對的意念控制力,能將遠距離的人誘到張宅舊址?要知道張宅舊址的竹林子位於蓮花山與翠屏山接壤處,確實很偏,蓮花山的下山途徑離竹林子有很遠的距離。得到的結論是否定的。如果張盈具有這樣的超強意念,她可以擊殺每一個平涼人,但她做不到。事實上她控制他人意念的能力只能在近距離。那麼葉淺翠是如何被誘到張宅舊址的呢?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我讓小黃查的事情有了結果,今年7月中旬,徐幽紅也在平涼,登記的是她的護照。
“打斷你一下,徐幽紅與葉淺翠不是姐妹嗎?徐幽紅為什麼想除掉葉淺翠?”徐幽紅說話的口氣十分輕鬆,好似在討論兩個不相干的人。
“冷酷,唯我。”無論張盈還是徐幽紅,都表現得十分冷酷,並且以自我為中心。張盈就因為平涼小孩子們誤傷了阿昌,可以將十來個小孩子全部殺死,只是因為對她來說,阿昌的性命遠比他們的性命珍貴。因為狹隘的自我主義,徐幽紅不容許有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存在。而且因為她自幼被帶到國外跟年老的爺爺生活在一起,從未享受過父愛與母愛,令她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她恨母親葉珍也恨盡享母愛的葉淺翠。
徐幽紅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我繼續往下說:“徐幽紅引了葉淺翠到張宅舊址,張盈立刻感覺到這個女孩子跟自己是同類——同樣是接受過腦域開發實驗的,於是她不斷地暗示葉淺翠。她的那句‘歡迎你,你是第一個到的’,事實上指的是徐幽紅。張盈又重演了控制段瑜殺害白鈴的過程,並提醒葉淺翠兩人小時候都喜歡玩迷宮遊戲。然而葉淺翠自小被母親當成平常人來養,雖知道自己聰明絕頂,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