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方才對母親那樣有些不對,只是心頭悶的難受,卻也不願立刻回去跟雲簡陪不是,將那蓑衣接過來披在身上,跟老管家道:“回去替我謝謝母親。”一頭說一頭已催馬馳了出去。
出了府卻也不知該去哪裡,雨天,又是這個時候,街衢上根本就沒有行人,冷清之極。天地間唯餘一人一馬,冒雨在巷陌間穿行。
也不知轉了多久,才看到一條街道上的某個茶館開著,內裡燈火通明。薛棠自半開著的房門覷進去,竟見有不少人,隱約有驚堂木拍桌之聲,和著抑揚頓挫的說書聲,叫人不由自主心生嚮往。
薛棠在那茶館門前停住,下馬入內,這樣的天,也難得見有這般熱鬧的地方,不多的幾張桌子幾乎坐滿,只有窗邊還空著一個位子。他走過去要了杯茶坐下,喝了口熱茶,這才覺心裡有些暖意。
堂中的說書先生正說得精彩,薛棠只聽了一句便知這是在說大坪之戰,卻正說到葉蓮一劍刺中西肼瀚海王這一節,一時群情激盪,不斷有喝彩擊掌之聲。
薛棠靜靜坐著,含笑聽那說書先生一路說下去,因為說書先生所說的事情都是他所知道的,所以他並沒覺得怎樣激動,只是欣慰而已。
葉蓮如今的名聲算是出去了,也算是達成了平生夙願,當初她到黑雕城不就是想成為母親那樣的女英雄麼?不想竟真的夢想成真,若她此刻能坐在這裡,該有多好才是。
雨漸漸收住,說書先生的故事也到了尾聲,有人問那位葉將軍如今可在京中?說書先生笑著搖頭道:“這個小老兒便不知道了,不過也有傳聞,說是葉將軍心繫國家,自願留在長嶺戍邊……”
人群中有唏噓讚歎之聲,薛棠心頭卻是一陣酸澀,她如今到底怎樣呢?可還安然無恙?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回來?難道真的就這麼一直等下去。或許真的如母親所說,她心裡喜歡著燕君舞……所以才舍不下,又兼有個孩子,只怕便回不來了。
不……她說過要回來,怎可以食言無信?
葉蓮葉蓮……你一定要回來,回來好不好?
茶館內的人已散的差不多,薛棠卻仍坐著,望著窗外怔怔發呆。
寂寂夜裡,已無雨聲,卻有馬蹄聲得得而來,將薛棠飄飛的思緒拉了回來,藉著門前紅燈的光循聲望去,便見一騎人馬踏著街道上的積水緩緩馳了過來。
馬上的人披著蓑衣戴著斗笠,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又是夜裡,看不清相貌,然而身形卻是極熟,薛棠略微想了一下,便已認出了那是誰。
那是桓海……不,如今應該是扶中才對。
那曾假冒桓海做了他幾乎兩年的貼身侍衛。
真相 。。。
這個人怎麼會在暨城?
薛棠心裡狐疑,將半撐著的窗子往下拉了一拉,防著那人看到自己。而扶中卻也並沒有看到薛棠,亦未在茶館前停留,就那麼馬不停蹄地催馬從茶館前馳了過去。
大半夜的,扶中到底想幹什麼?薛棠滿腹疑慮,耳聽得馬蹄聲從房前走過去,忽然三步並作兩步地從茶館裡奔了出來,馬蹄聲還在響,那一人一馬卻已模糊,漸漸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巷中。
薛棠想,得跟上他,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他伸手去牽馬,卻忽見一條人影從暗處竄了出來,不由一驚,待要拔劍時,卻見那是遊利青。
“遊師兄,你怎麼在這裡?”薛棠有幾分詫異,隨即便也想明白了過來。
“大將軍不放心,叫我們跟來保護侯爺。”遊利青並不隱瞞,實話回他。
“你帶了多少人來?”薛棠也顧不上生氣,心頭很快有了計議。
遊利青回道:“十來個。”
“人手只怕不夠,派人去再調些人過來,餘下的立刻跟上方才過去的那騎人馬,看看他要去哪裡,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遊利青朝暗處打個手勢,立刻便有十來條人影閃出,待遊利青上前交代過,便都從薛棠身側掠過,一眨眼間即沒入深巷之中。
薛棠跟著翻身上馬,對遊利青道:“那人是扶中,此來暨城只怕不懷好意,咱們跟過去看看。”
遊利青聞聽“扶中”二字,不由一愕,忙自茶館一側的巷弄裡牽出自己的馬來,同薛棠一道朝前而去。
走至半途,便有部從迎上將探得的訊息及時稟報上來,才知扶中一路走去,進了巷尾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看來只是普通平民,不大點的一個院子,內中幾間屋舍,正中的堂屋裡有燈光瀉出。
薛棠攀在牆頭觀望片刻,知道這種人家不可能有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