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金錢,離職回家之後,維持不了幾年,都被這種豪華的宴會和歌舞的用具,消耗一空。浪費的金銀財寶像山那麼高,而所得到的不過片刻歡娛,不但不知節約,反而後悔當初貪汙太少。一旦有機會再讓他們復出當官,貪贓枉法,敲骨吸髓,就更兇狠,這是何等的悖謬。其他荒淫奢侈的事,更有千種百種,習慣已成風俗,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在這種情形下,而要求官員廉潔清白,怎麼能夠!實在應該嚴厲限制,引導國人節約,命有關單位對虛浮豪華的事負責糾舉彈劾,使感官上的享受得以遏止。人們並不願意失去操守,只是認為比不上別人豪華,是一種羞恥,不得不勉強去做。假如大家都能認為純樸最美,一定可以矯正流弊。
“其三,陛下憂慮天下蒼生,不怕辛勤勞苦;文武百官,因之紛紛上疏,提出建議。有些鄙陋的人,就利用這種機會,用詭詐手段,謀取升遷。不識大體,不知道心存寬厚,而只專門挑剔別人過失。認為陷害別人越深,罩到別人頭上的罪狀越嚴重,就越表示他忠貞幹練。乍看他的行為,好像是為了國家破除情面,事實上他是在那裡作威作福。結果犯罪的人越多,逃避法律制裁的方法也越高明,助長弊端,鼓勵邪惡,都由此而生。如果能要求他們態度公平,能摒除他們內心奸詐,則在下的人就能安心,在上的人也可以清靜,就不會再有人心存僥倖。
“其四,現在天下昇平,沒有戰爭(北中國兩大帝國苦鬥,人民求生不能生,求死不能死;南中國看起來確是太平),可是,各種勞民傷財的事,似乎永做不完。陛下最好減少工程、節省開支;減少工程就是讓人民得到休息,節省開支則財富才可以聚集。中央各單位應檢查所管轄的事務,京師所有官署、王府、各州郡駐京辦事處、市場以及儀仗隊、軍事裝備,四方所有駐軍基地、驛站、賓館,凡是應該撤銷廢除的,一律撤銷廢除,應該裁減的,一律裁減。不是急需的建築、不是急需的差役,最好全都停止,用以控制經費,使人民獲得休養。聚集財富,是為了將來舉辦大事,人民休養,是為了將來發生大戰役時徵調。如果認為小事費不了幾個錢,則從年頭到年終,就會不停用錢。如果說某一差役並不妨礙人民生活,則從年頭到年終,就會一直徵調。如果這樣,則勉強可以謀求富強,而擬訂長程計劃。”
五四五年 乙丑(4)
奏章呈上,南梁帝蕭衍大怒若狂,召喚文書助理官(主書)到面前,口述他斥責賀琛的批答指令(過去,皇帝詔書,都由立法院【中書】擬定頒發,南梁建國以來,蕭衍直接發號施令,立法院權勢大落),大意是:“我主持帝國四十餘年(自五○二年迄今,共四十四年),由宮門轉報上來的正直言論,每天都會聽到,他們陳述的內容,跟你並沒有差別,只因每天忙碌,所以沒有一一答覆,因而你再上此疏,加深我的困惑。不應該跟那些膚淺卑劣的人一樣,只不過為了提高知名度,就到處宣傳說:‘我能夠上奏皇帝,只恨政府不聽我的。’你為什麼不具體的指出:哪一個州長橫暴?哪一個郡長貪汙?國務院、總監察署(蘭臺),哪一個人老奸巨滑?哪一個人宰割人民?姓什麼?名什麼?向什麼人敲詐勒索?只要明白寫出,我自會誅殺貶降,另行物色優秀人才。至於知識分子,平常飲食過分,你建議嚴加禁止,須知巨宅深院,房間隱秘,路徑曲折,政府有什麼辦法知道他的酒席豪華?如果家家搜查,恐怕憑空增加騷擾。如果你指的是我,我可絕對沒有這種事。從前皇帝祭祀,都用家畜,而我早就不再宰殺。宮中設宴聚會,也只吃蔬菜,如果連蔬菜也要裁減,將受到《蟋蟀》之譏(《詩經·蟋蟀》:“蟋蟀在屋子裡,一年就要逝去。到今天還不尋樂,歲月也要逝去。今天就去尋樂,也應想到愛惜。不可樂過了頭,有作為的青年不敢肆意。”【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這是《蟋蟀》三章之一,多有勉勵,似無譏刺之意)。如果指的是我在佛事上所做功德(如供佛祖、供和尚、無遮會、無礙會),所用的全是御花園的產物,一個瓜烹出數十種不同的菜色,一樣菜調出數十種不同的滋味,只是變來變去而已,怎能稱為浪費?我自己除非因公設宴,從來不吃國家的飲食,很多年來,都是如此。甚至包括宮女在內,也都不吃國家的飲食。所有建築,從不麻煩宮廷供應部全國建材管理官(材官將軍)和政府工程部門,一切都用我自己的錢,僱請工匠完成。官員中有勇有怯、有貪有廉,各有用處,並不是政府對誰庇護,給他們插上翅膀,教他們出來作惡!你認為政府悖謬,可是你卻樂意享受這個悖謬(《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