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以他的房子為擔保,貸了一筆錢逃走了。而這不過是災難的前奏。連作為房子租金的退休金也被騙走,李部長陷入無家可歸的境地。這裡需要插一句,他最為疼愛的獨生子也不幸捲入了暴力事件。受害者毫不講理地要了很高的賠償金,成為窮光蛋的李部長無計可施。
在這種窘迫的局勢下,素來享有性格溫和、穩重之稱的李部長來到警察局吵鬧,與警察進行粗暴的對抗,換來的結果是在拘留所冰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個晚上。同時,逃走的老婆沒有找到,警察還要對他做錯了事、捲入小是非的兒子進行拘留。
李部長帶著沉痛的表情從警察局出來。兩天後,人們在他即將拍賣的家裡發現了他冰冷的屍體,他死在了車庫裡,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死亡現場是這樣的,李部長傾在駕駛椅上,以一種舒適的姿態躺著。腳下丟著一個很大的果子酒瓶。車庫的門是關著的。血液中的酒精濃度如預料的一樣,他喝醉了。
據第一個目擊者——房產中介金先生說,他剛開啟車庫門時,裡面連汽車的排氣管都看不見。由於冬天的車庫是完全密閉的,把車子啟動,車庫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小小的尾氣室。由於沒有找到遺書,並不能肯定是自殺還是事故,但他的遺屬認為他信天主教,沒有理由自殺,一定是醉酒後昏睡過去了。警察很快就以事故引發死亡結案了。
他的不幸真的只是運氣不好嗎?如果不是運氣不好的話,那麼一定得有人負責任。由誰負責呢?是讓他在大好年齡就無所事事的公司,還是他逃走的夫人呢?或者是騙了他租金的房東,或是隨便就揮動拳頭的兒子,或是沒能和他協商的受害者,也或者是不曉得他窘迫的困境,把他監禁進拘留所的警察呢?或許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阻止這一連鎖反應引發的不幸。
然而事情卻不是那樣的。警察只是在依法執行公務,受害者只是為了讓自己受的傷害得到補償,而索要了自認為合理的賠償。他兒子只是以暴力的方式,表達了對家庭突遭變故而感到的絕望,夫人只是在過去18年不太幸福的婚姻生活,又蒙上了老公失業的陰影后,走了一條最能保障自己幸福的道路。公司也是一樣的。公司認為他在使費用最小化、利潤最大化時是一個不適合的人。因此他們的行為在自己的利益層面來說都是合理的。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使了一點壞,使他的不幸不偏不倚成了這樣。這就是對公司來說沒有大用處的人的命運。就連平時自覺高人一等的所謂 “白領”,失去了名片上的頭銜後,也要面對世態炎涼。對所有人來說,走下坡路都是一瞬間的事。
我至今還有名片。它看起來相當帥氣,但遺憾的是輕易用不著。但我想借此自豪一下。我的名片背景是白色的,依稀帶著一點接近草綠的顏色,但不仔細看的話卻看不出來。不知是材質就是這樣還是故意弄成這樣,上面畫著不規則圖案,還有隱約的花紋,和凹凸不平質感的凹痕。然而這只是視覺上的效果,實際摸起來卻是很平軟的,而且一點兒都不皺。文字都在尾部印得稍圓,看上去卻是剛硬的哥特體英文。角落簡潔地印著公司名稱和職位,正中央印著我的名字。翻過正面,下端用更小卻更鮮明的字型印著我的電話和郵箱,這張名片簡潔利落,完美得無可挑剔。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機構調整(2)
幫我製作名片的經理還自誇,這裡面有她智慧的結晶。
“雖然是紙,但這卻不是普通的紙張,和美元中加入的成分有異曲同工之妙吧。一般的地方是找不到的哦。”
她深以為傲。話雖如此,我仍然感到遺憾。我不能經常使用它,我主要在家辦公。我甚至連著三個月沒見著給我名片的經理了。
“名片大概用不著吧。但是你也知道,公司也許要用到這個東西,所以說……”
她做了個遺憾的表情,聳了聳肩。我可以理解。因為這張名片就算閒置在錢包裡,也是相當漂亮的。說不定,安迪·沃霍爾(1928—1987,是波普藝術的倡導者和領袖,他大膽嘗試凸版印刷、橡皮或木料拓印、金箔技術、照片投影等各種複製技法)看到了還會影印幾張,刷上各不相同的顏色,然後放在相框掛到牆上呢?
從幾年前的一次同學聚會起,我開始使用名片了。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我過得十分辛苦。為了讓自己相信,自己過著正常的生活,我需要參加一些十分平凡的、普通的聚會。如果沒有同學會的話,哪怕是教會,寺廟,教堂,甚至是清真寺我可能都會去。雖然我的工作不太贊同我有宗教信仰。不,是我怕公司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