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就是那個人。
由於我對文學的野心,以及對創作的自信心還比不上巴科克斯里的金牛,所以我的心情忐忑不安,難以釋懷。我忽然想起,若是廉價大量地寫小說,給的錢是不是太多了?但我忍住沒問,當時小說家們的收入多少,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至少這張支票應該不是偽造的。
我匆匆跑到銀行。支票是真的,沒必要質疑了。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我也知道。我開始打包行李,不知不覺地還哼起歌。我覺得自己像在16車道自慰,但打起精神一看,空空的路上聚著好多保時捷。
第二天中午,當我站到公寓大樓前時,我開始後悔了。看到這棟樓的一瞬間,我條件反射地想脫口而出“果然可疑”這樣的簡短感嘆。停車場空空的,大樓要麼是剛完工,要麼是馬上要拆了。從外觀到內部,裝修都是新舊混在一起,因此猜不出大樓要幹什麼。一踏進去,我就有種想邁出來的感覺。地面鋪著深藍色地毯,走廊的牆面貼著紫色牆紙。明顯不是以正常人的審美做出的裝修。大廳的服務檯現代得令人奇怪,但邊上的沙發,卻舊得像個古董。奇怪的是,這些東西似乎自我感覺良好。公寓裡的其他東西都那樣,像是正要丟棄的東西和剛建好的東西異種交配的產物。我問了職員一個問題,他簡短地回答:“淡季就是這樣”。我又問了幾個問題,但他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房間裡新設的網路。那個時候,上網熱剛剛開始,網路也僅限大城市才有。
和他分開前,我朝他發牢騷,“怎麼連取材都沒有,就不由分說把我關進這個房間裡?”
他說會在房間裡安網路,出版社每天會把資料發給我,所以沒必要擔心。
公寓大廈(2)
雖無法置信,但這裡的網速真的比家裡的快多了。我有種相當委屈的感覺。回首爾後,我要找出以PC通訊的名義背叛我的那家公司的電話,網頁瀏覽器彈出時我這麼想。
讓我驚訝的不僅是網路,也不是這個奇怪的公寓旅館。我驚訝的事還有很多,例如我的事業現在才剛剛開始。
以驚訝結束的第一天,最後一件事是開房間窗戶。深夜了,我習慣性地開窗抽最後一根菸,然後睡覺。突然我聽見了貓頭鷹的聲音,我生在城市,長在城市,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貓頭鷹的聲音。我在《傳說的故鄉》裡聽過這聲音,它讓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窗那邊可以看見一大片隨風搖擺的黑色樹林,看到這的時候,我聯想到一些讓我心情不好的東西。
起風了,那些想法隨風而逝。我就像要測肺活量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吸完了煙。菸頭的紅火星讓我的滿足感油然而生。不知是不是抽得太快了,我覺得有點暈。我吐出煙氣,抬起頭振作一下精神。陽臺裡的煙霧散開了,消失在黑暗中。真是個美麗的景觀,也是個奇怪的景觀。
除了窗上的燈光,外面一片黑暗。我走出陽臺,靠在欄杆上,轉頭看著公寓樓。突然我驚得呼吸都要停下。整棟公寓開著燈的只有我的房間!我覺得背後好像有東西往上爬,癢癢的。我推開門來到走廊。走廊空無一人,悠長悠長,兩端似乎格外遙遠。深紫的牆上搖晃著陰森的牆壁燈,似乎把深藍的地毯都燒焦了。我朝電梯走去。連腳步聲都似乎被厚重的地毯吃了,無聲無息,我像走在真空裡一樣。我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瘋了一樣按電梯。
“快,快到大廳……”
電梯“嗡”一聲後升上來了。但數字像要一個個刻在石板上一般,走得很慢。我突然發現,就算我去大廳也只會聽見一句話。
“淡季就是這樣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舉動都像個傻瓜。
天一亮我就要打電話,叫他給我換個地方住。我又走回房間,鎖上門。雖然,我知道什麼也沒有,但還是確認了兩遍門鎖,還在門後斜放了一把椅子。這是我在電影裡看到的,就算用力踹,門都不會開,算是自我安慰吧。
我幾次從睡夢中醒來,一直覺得好像聽見有人穿過走廊的聲音。但是開啟門一看,一個人也沒有。只是空空的,寂靜的走廊罷了。
我換住所的要求遭到了斷然拒絕。出版社的理由是,這樣就無法寄資料給我了。那時候連酒店都幾乎沒有網路。比家裡還快的網路其實是個枷鎖。他問我為什麼一定要換,我卻支支吾吾。我不能說,我——一個寫犯罪小說的作家,在這座樓寫東西很害怕。所幸的是出版社的資料到了。我想,要是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我大概會忘了這個公寓的詭異。
我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