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喪失能量的大腦大概開始漸漸壞死了。如果運氣夠好的話,他會被人發現,然後得個腦死亡的診斷。也許這是M這輩子第一次做好事。
M看著他躺在車下面一動不動的厚重身體微笑了,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諷刺的是,他為了隱瞞自己的糖尿病,總是把車停到沒人的停車場裡。這讓他起死回生的可能性為零。但他也應該知道這點,他比別人更聰明也更卑鄙,一旦有點權力就想擺脫某種責任。但死亡卻無法讓他那樣。
看著他厚重的身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M微笑著啟動了車子,嘴輕輕吹起了口哨。哨聲在寂寥的停車場響起。
他聽見有輛車正向出口開去,就像人的靈魂脫離了肉體。
我把寫好的小說寄了過去,郵寄地址是以後寄過無數封信的地址。
投出去之後,他給了我1週休息時間。我想回首爾,但他反對。他把我要用的東西都帶過來,並告訴我,現在一切正步入正軌,這時候回去的話會破壞它。我內心做著無用的掙扎,但支票又一次放在我面前,我又覺得聽他的話是有道理的。
我想,這一週的時間就把自然當朋友,只要全神貫注就行了。我看了看金額,又數了一遍零的個數,確認了錢數。
然後我和他一起去鎮上的銀行,把支票存了進去,又再次回到了公寓。對這一切我感到很滿足。但我開始後悔沒能回首爾。我無事可做,手頭只有電腦和網路。
如果你在這樣一個孤立的空間,除了那個只會回答“淡季就是這樣”的職員外,一個人都沒有的話,你會幹什麼呢?我下了一些影片來看,主要看一些日本拍的三級片。網路的發展真是快到令下半身都會突然勃起的程度。而天使總是被送到成人電影極度發展的日本。我再次感謝眾多女演員為藝術獻身的精神——男演員也是如此,到現在為止,這麼多女演員的臉我幾乎都記不清了,但在街上偶然看見那些男演員的話,我還是會一下子就認出來的。我就這樣度過了一週。除了捲紙和我的右手之外,一個人也沒有。然後,我突然瘋了一樣想寫文章了。
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縱者)(4)
那邊就像猜到我的心思一樣,又把資料送過來了。這次是一個教會的牧師。但和上次的不一樣。他既沒有病,也沒有自己的時間。他的尋訪和活動非常多,週一到週日的日程都是滿滿的。我在想,牧師不是隻有星期天才工作嗎?但一瞬間我的偏見轟然倒塌。
他在繁忙之餘依然有情婦。他常和教會的一名執事會面,兩人經常在汽車旅館見面之後開始“尋訪”。殺機突然湧上來了,對於在捲紙和情色錄影中過了一星期的我來說,幻想和現實已經不重要了。但是他是個牧師,有自己的主治醫生,健康管理做得很徹底。牧師還有主治醫生?這真是不像話!他沒有自己的時間,也沒有生什麼嚴重的病,還有主治醫生,對這樣完美的人要以完美的犯罪手段把他殺了,簡直不可能!
就這樣,我在灰暗和嫉妒中度過了四天。我突然意識到,這個牧師並不是現實存在的人物。我沒必要嫉妒他。我捶胸頓足,自嘲得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然後我又從結局開始,透過構造他死亡的過程,倒過來設計一個最完美的死亡。聽上去相當厲害,但其實情節沒什麼不同,我先假設他死了,然後從最自然的死亡開始,逆向匯出最有可能的前因。
我把與他相關的資料都釘在牆上,然後開始設想各種死法。但是不管哪種都多少有點問題,幾乎都是主治醫生的問題。自然死亡的天敵就是驗屍,再加上他還有全面的健康記錄。我肝火不停往上冒,但文章卻寫不出來,又無法改變這一素材。
不僅如此,材料還把牧師設計成了一個很慎重、很容易接納人的老好人。看上去,他除了不合人倫以外,幾乎找不到弱點了。實際上,他是個不會讓任何人探知隱私的人,一個非常仔細的人。也許他以前也單獨走訪過兄弟姐妹,但他一直以沒有任何醜聞、白璧無瑕的經歷自豪,因此我們也可以看出他是個多麼小心的人。
我無奈地又過了兩天,只介紹了出場人物,寫完他們的故事,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我感到了如同四方漸漸變窄般的鬱悶,就這樣又再過了幾天。
出版社的策劃組一定在考驗我的能力,否則不會做出如此無理的設定。我的生活模式漸漸坍塌了。
那天,我做完了該做的事後走到外面,突然看到鏡子裡映出我的臉。看著幾天沒洗的臉和髮油的頭髮,以及長出的髒兮兮的鬍子,我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