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越來越響。
小夥子們手忙腳亂地扒掉他的褲子,裡面是真空的。有人找來一把長把鐵鍁,帶補丁的褲子在鐵鍁把上挑著,像一面開了豁的灰色旗幟,在空中揮舞著,奔跑著。
老處男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下身像被褪了毛的烏雞,耷拉著腦袋,快節奏地甩動著;又像掙脫束縛的胖頭魚在人們的視線裡跳躍著,跟著自己的褲子同節奏地奔跑。
所有的人都在笑,笑嗆了嘴,笑抻了肚皮。
山花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第一次看到被強行脫了褲子的男人如此驚慌,第一次看到那耷拉腦袋的烏雞如此醜陋。
小時候,山花看到娘被瘋狂的父親壓迫著,不過那是暗夜,不懂事的小山花從來不知道男人有如此這般隱藏的被褪了毛的雞。
而今天,面對那條被憋得消瘦的烏雞在眼前肆無忌憚地跑來跑去,山花把頭低下去,低得很艱難,心裡卻開始敲起不安分的鼓點,總想乘人不備,偷偷瞄上一眼,她覺得那憋得消瘦的烏雞雖然醜陋,卻有一種說不清的吸引力。
山花因為年齡太小,幹不起掄钁頭擎大鎬的力活,旺才就安排她跟車。在鄉下,跟車的活最輕鬆最自在,是老弱病殘社員的專利活。跟車除了裝裝土卸卸糞外,大部分時間跟在牛屁股後面,或者坐在泥香糞臭的車上,哼著小調,看看光景。
山花那臺老牛車的車老闆也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光棍,叫吳老七。
這吳老七的爹孃可真夠活躍的,一生沒別的能耐,就會捏巴個小人兒,因此,在吳老七身上,有六個哥哥四個姐姐。那六個哥哥四個姐姐翅膀硬了,都飛出窩,把年過七十的老爹老孃甩給吳老七一個人。吳老七有一步三哼哼的爹和剩一隻眼的娘在前面擋著,姑娘們誰還敢往裡跳。往山上送糞的時候,正是花開日暖的好季節,漫山遍野的綠,衝破冬天殘餘的冷氣,洋洋灑灑地映入眼簾。山間田頭各色別緻的山花,探出嬌嫩的小腦袋,令人心曠神怡。
卷二:悲花孽狐 一三、憋尿趣事
山花坐在車後,腳在地上拖著,拖出一道淺淺的新鮮的痕跡,看著這與車痕同步的痕跡,山花的一切煩惱都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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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七坐在車前,把鞭子抗在肩上,捲上一袋煙,煙霧在車的上空瀰漫,然後漸漸褪去。
吳老七是個磕巴,說一句話要用很多標點符號來修飾,如果沒有了標點符號,那他就要啞巴,就要被憋死。可是奇怪的是,吳老七唱起歌來卻不磕巴,順溜得像春前秋後的小風,只是聲音怪怪的,彷彿過年時放了受潮的鞭炮。
吳老七唱歌的時候,不管車上的臭味燻人,也不管車後還有個黃毛丫頭,自各哼哼呀呀起來。他唱的歌很專一,就一塊兒:“沒老婆呀沒老婆!沒老婆日子真不好過。冬天到了沒人暖被窩,夏天到了更難過……”
這首歌吳老七一個春天要唱九九八十一遍,聽得山花耳朵都起繭子,有時山花樂意了,心裡也跟溜幾句。
老牛車的鐵軲轆也“吱呀”“吱呀”的幹叫著,叫出讓人難受的聲音,與吳老七一唱一合,彷彿一對打啞語的患難夫妻在唱對臺戲。
開始,山花覺得吳老七唱得很好笑。過了一段時間,她開始為吳老七難過了,因為她聽出這是吳老七唯一的樂趣,聽出吳老七心中的寂寞,聽出吳老七少了另一半的難熬。
鄉下人樸實也很隨便,隨處都可以是應急的廁所,在哪兒尿急,就在哪兒自制個人工屏障,大肆揮灑一番。不像省城,管天管地,還得管人拉屎放屁。
吳老七第一次到省城去,是剛出生的孩子才見天兒。省城筆直的馬路,高大的樓房,琳琅滿目的幌子,把他鬧個眼花繚亂,看得忘記一切。
突然,吳老七感覺有點難受,就知道肚子有貨了,和鄉下一樣,有貨就找唄,找地方卸貨。可是,省城到處是人,到處是建築物,吳老七怎麼找都找不到卸貨的地方,他心裡暗暗叫苦,這貨不卸還想憋死人怎麼?
吳老七急忙跑到一個樓角,剛把漲乎乎的東西掏出來,肚子裡就產生了噴湧的感覺,就聽背後大喝一聲:“幹什麼?”
吳老七嚇得一得瑟,猛地轉過身,看見一位戴大蓋帽的警察叔叔威風凜凜地站在那兒,正威嚴地注視他。吳老七本來想大開泉門,結果遭此驚嚇,肚子裡的貨又溜了回去,手裡還掐著那漲乎乎的東西,傻傻地看著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來到跟前,看了那東西一眼,態度有點溫和,就問:“你要幹什麼?”
警察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