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
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巒,趙興喃喃著,在皖北老家實在過不下去的他,帶著婆娘、兒子一路討飯到了山東。原本尋思著要去關東,可在關東那地方討食吃,卻要靠鄉親朋友,在那他能有什麼鄉親朋友,去了關東怕就連個長工的活都扛不著,不定還被土匪搶了。
打從知道了朝鮮,他便打定主意去那,至少到了那,不用靠什麼老鄉朋友,所有的活都是什麼公司來派。好像是那什麼統監府設的,甚至還能給分上房子。
官府信不信得過。他不知道,可他卻知道至少相比於連個影都沒有的鄉親朋友,那官府反倒還可信些,至少官府不會像土匪一樣把男人殺了,把女人賣到窯子裡。
當然,更重要的是,那白紙黑字上的契上寫著,這船票是公司出的,到了那,只要給公司幹上幾個月的活就成,那活還包吃包住。
嘟……
伴著一聲長長的汽笛聲,船開始靠港了,從船上趙興能看到,這船靠的碼頭並不大,和山東那邊的碼頭差不多,在碼頭後邊的山坡上,能看到成排的小房子。
船一靠港,洋帆船上的那些早就盼著重新踏上陸地的人們,紛紛踩著跳板下船,並沒有人注意到,在這群人中亦有幾名水手提著箱子混在其中,水手手中的箱子於棧橋上被人接下後,水手又迅速的上了船。
棧橋擁擠人們臉上滿都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他們不過是剛一下岸,迎接他們的便是一個下馬威——穿著黑洋衣揹著槍官兵,瞧著亂蓬蓬的人群,便衝了過來,並不時的用手中的竹條抽著正在說話的人們,在嘴裡吆喝著。
“麻利點,排成隊,排成隊,亂蓬蓬的,成什麼樣子!”
“嘿,小子,欠收拾可是!”
“特麼,站好了……”
落在頭上的竹條不會把頭打破,可卻能讓人痛的叫出聲來,若是有人反抗,那官兵便會用洋槍猛砸過去,完全沒有一絲客氣。縱是一些喊著什麼來這是來找自家男人的婦人,想要喊罵時,那竹條槍托也是不客氣的打上去。
“軍爺,軍爺,俺站好了,站好了……”
瞧著走來的官兵,趙興緊張兮兮拉著媳婦站著,生怕自己也捱上一頓打,這會他甚至後悔起來了,這該不是個賣人的地吧!不過還好,那官兵只是瞧了他一眼,嘴裡嚷道。
“站好了,特麼站要有個站像,點頭哈腰的,一臉的奴才相!”
那官兵罵了一句,又在人群中巡視著,若是碰著不開眼的,竹條便會照準了朝人頭上打過去,碰著這群蠻不講理的傢伙,縱是先前在船上潑辣非常的婦人,這會也都服了軟兒,生怕遭了一頓毒打,還沒地說理去。
“大傢伙放心好了!”
就在眾人心情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個穿著洋呢大衣的人站在木臺子上大聲嚷喊道。
“賣不了你們,也不會賣你們,大傢伙都是中國人,又豈能欺了你們!”
顯然臺上那人像是說瞎話上眨眼似的,那不是剛欺過人嘛,就像那邊有一個女人就被洋槍連砸了五六下,若不是因為那官兵
“至於這打哪,這不叫打!叫記性!”
臺上的人臉上帶著笑,話中可卻沒有一絲客氣。
“咱們這地方,是什麼地?是朝鮮,朝鮮是咱們中國的屬國,咱們在這,就是天朝上國之民,一舉一動都是天朝上國的體面,若是今個不教訓你,明個你像個潑婦似的在那裡罵街,那丟的可不是你的人,是咱中國的人,今個的這頓教訓,都給我記勞了,在特區、在朝鮮,你們是天朝上民不假,朝鮮官府都治不了你們,可別忘了法律,別忘了還有警察局能辦得了你們,至於什麼潑辣勁,都給我收起來……”
話時,那人還瞧著一渾身都是灰土的婦人看了眼,那先前還耍潑玩辣的婦人被掃視一眼,頓時怯生生的往後一縮。
“擱咱中國,那潑婦也是要修掉的,若是丟了上國的體面,你和你家的男人都特麼滾蛋……”
威脅也好、逼迫也罷,縱是趙興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頓“教訓”確實有那麼些功效,原本亂蓬蓬的像是集市一般的場上,眾人甚至就連同大氣也不敢出,甚至就連看著那些穿著黑洋衣的官兵時,目中也流露出些許敬畏來。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簡單了,排隊、領號牌,在排隊的時候,那些人又會把嗆人的白麵子往頭上、臉上,衣裳上撒著,說是要殺什麼蝨子。
“進了宿舍,立即把行李放好,去洗澡,換身乾淨衣裳,若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