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灣口傳出一聲汽笛聲,下一瞬間,吉村次郎的臉色頓時變得一陣煞白——一艘俄國的炮艦出現在灣口,炮口直指向他們……
那黑洞洞的炮口讓所有人的臉色一變,一些人更是試圖跳入海中,以逃向陸地,可是當他們遊向陸地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等待多時的俄國兵。
一切全都結束了!
置身於監獄之中,對於再次踏上日本土地的島田茂來說,他從未曾想到,自己再次踏上日本的土地,會是以“囚犯”的身份,他被俄**警逮捕了,以叛亂的罪名逮捕了——他並不是中國人,而是日本人,不過,對於俄國來說,日本人就是俄國人!
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置身於牢獄之中的島田茂不斷的思索著,不過對於可能遭受的一切,他已經做好了的準備,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死亡而已。
能夠死在日本,也是一件好事啊!
島田茂默默的在心底這麼想著,在過去的十年間,不知多少次,他總是會在夢中回憶起家鄉的草木,回憶起在日本的點點滴滴,即使是在兒子淡忘了日本的時候,他也總會教育兒子,不要忘記日本。
誰又能忘記自己的祖國呢?
在這一聲感嘆之中,島田茂透過牢窗往牢外看去,看著那星空,似乎和在長春看過的星空沒有什麼區別。
兒子能夠理解自己嗎?
想到兒子,島田茂的心底流露出一絲疑惑,已經讀中學的兒子,早已經把自己視作中國人,這或許是教育的關係,當然,更多的是一種文化上的認同,在明治政府滅亡之前,“脫亞入歐”對於許多日本人來說,似乎是國家富強的唯一選擇,而在明治政府滅亡之後,流亡國外的難民們無不在反思日本滅亡的教訓,而“脫亞入歐”的忘根之舉,更被視為滅亡的根源之一。
也就是在這種反思之中,面對國家滅亡的現實,許多日本人做出了另一個選擇——歸化成為中國人,因為無論是血緣上或是文化上,日本人都更接近於中國,換句話來說,日本人與中國人是“同文同種”,歸化成為中國人,無疑才是日本真正的出路。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歸化為中國人,可以在中國獲得更好的機會。比如於職務上的進一步晉升啦之類的好處總會誘惑著人們做出“忘本”的選擇。
但是,島田茂卻無法接受這一點,在他看來,日本就是日本,中國就是中國。“同文同宗”,那不過只是一個說詞罷了,就像德國就是德國,奧匈就是奧匈。或許日本人和中國人都同屬東亞人種,但日本畢竟不是中國,德國人、奧匈人都是德意志人,論及血緣,也許他們比日本與中國更為接近,但他們卻是兩個國家。
也正因如此,在天皇“遇害”後。面對日本國內蜂起的抵抗。島田茂便立即投身於抵抗事業中。以謀求日本的解放,儘管他知道這種可能性極為渺茫,但是他卻總是會用西班牙的歷史鼓勵自己。
西班牙用800年的時間於******的奴役下爭取了自由,那麼日本同樣也能做到,日本同樣也可以用八百年的時間去爭取解放。類似的言語曾經激勵著島田茂內心的意志,但是現在,他卻禁不住去質疑當初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因為在他好不容易游到岸邊。逃出俄國人的追捕時,正是他的同胞出賣了他——他被自己的同胞逮捕並送到了警察局中。
八百年,八百年後,日本人還是日本人嗎?到那時,也許,他們甚至早已經不會再說日語,早已經變成了比俄國人更加俄國人的俄國人了。
沉思默想中,島田茂突然開口對隔壁的吉村次郎說道。
“吉村,如果他們要處決我們的話,你會害怕嗎?”
“害怕?”
閉目躺在床上的吉村次郎先是一愣。隨後卻又聳聳肩膀說道。
“如果害怕的話,我就絕不會參加這次任務。只是……見不到日本再次獨立的那一天,實在是太可惜了……”
對於參加這種行動的人們來說,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俄國人或許對於俄羅斯人非常仁慈,但是對於像他們這樣的非俄羅斯人的“叛亂”,尤其是作為有色人種的日本人,從來都沒有所謂的仁慈,
在日本,俄國人對待叛亂分子,從來都沒有軍事法庭的審判,也沒有任何調查,非常簡單的直接處決。也正是這種殘酷的行為,使得日本的抵抗慢慢的消彌於無形,而現在俄國人也在用同樣的辦法,去鎮壓著在日本大地上上演著的起義。
也正因如此,對於這樣的命運吉村早已經有了準備,他已經決定接受這樣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