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懂節制的。”夢替自己小小狡辯了一下。
“本來就該懂,說得好似你有多委屈似的。你別嫌我囉嗦,回教裡的時間是一天一天都在減少,不等人的,別忘了,我們不是來玩樂,你得加快找‘東西’的腳步,認真一些,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至少我們都努力過。”藍泠握在她手背上的力道重了重,不同她說笑,這是最要緊之事。
“……”夢的笑容僵住,爾後認真頷首,應了藍泠。
無論最後結果如何?
結果只有三種,一是藍泠帶回去的“東西”勝過其餘姑娘,藍泠成為天魔教聖女,剩下的幾名女孩,被迫飲下劇毒死去;一是夢勝出,贏得聖女頭銜,包括藍泠在內的女孩們,死去;最後一個,是藍泠與夢皆輸給另名姑娘,聖女之名榮耀地冠在那姑娘身上的同一天,便是她們的死期。
聖女,獨一無二,為避免數代之前發生過的教內叛亂――落敗的聖女備選人連袂引發的七月戰事,耗損掉天魔教百年基業,她們能力不見得遜色於聖女,只因為最後一項任務不夠出色而失敗,她們怎能嚥下這口氣,當人心開始產生忿恨,一發不可收拾的陰鷥便掩蔽了光明,那一回內亂,天魔教死傷慘重,以毒為兵器的鬥爭,蔓延速度其快無比―有了前車之鑑,天魔教主下達一道命令,一旦聖女人選確定,一同修習聖女功課的女孩們,一個都不能留,隨即賜死,避免再生事端。
血腥殘忍的魔令傳承至今,不曾更改過。
興許外人聽來,會覺得荒謬無比,但對於自幼便根深柢固被如此教育的天魔教教徒而言,它是這般的天經地義,教裡沒有任何人感到不妥,即便被賜死的女孩是自家女兒,也不會有父母跳出來捍衛她的生命,他們皆深深信服著,生命,為天魔教獻出,是無上光榮。兩個女孩,今日相見,雙手交握,或許明日,其中有一位,就會香消玉損,她們身上的命運,自小便已決定好,誰都沒有怨過。
“姑娘,你的藥包好了。”藥鋪師傅將夢要的十帖藥打包好,夢如夢初醒,起身到櫃檯前付錢取藥,回頭對藍泠微笑,不說再見、不多停留、不試圖去偷聽藍泠進藥鋪裡抓些什麼藥或是推測她要帶回去的“東西”為何物,夢緩緩走出藥鋪,迎向當空烈陽。
下一回再見,恐怕就是這輩子最後一眼,無論結果為何,都是最後了……
第5章
聞人滄浪找春兒找了一整個早上,找到他那張原本就不和善的冰冷臉孔更加教人退避三舍。過了午膳,春兒終於回來,當她出現在他面前時,手中端著滿滿一碗飯菜,一口一口扒著,小嘴裡咀嚼鹹香豬肉,油膩的亮光,像層胭脂,塗在紅唇上,襯托雙唇豐盈。
“怎麼又生氣了?”她叼著筷子,坐在他身旁:“真想替你改個名字,叫臭臉武皇大冰塊。”
“……”隨便她愛給他取哈怪名,他才不介意,他只介意她一整早不見蹤影,是跑哪裡去了?
“我早上去替小當家辦事,又是抓藥又是買甜糕,忙到連午膳都沒吃呢,瞧,我隨便挾幾樣冷掉的菜,就趕著來找你,你卻擺一副臭臉給我當配菜呀?”她獗嘴,故意埋怨道:“我早上不在府裡,你一定是光明正大偷懶不做工嘛,是不?沒有人請得動你呀,你巴不得我最好別出現在你面前吧,整個上午你都賺到了耳根子清靜,又沒有損失,氣呼呼的做哈呀?難不成,你這麼想念我呀?”說到後來,她又詰詰掩嘴笑了。
他睨她一眼,明顯的,寒冰似的面容稍稍解了凍。“還沒吃飯就快點吃,囉嗦些什麼。”他輕哼。
她沒打算為難自己肚子,努力進食,吃得兩頰鼓鼓的,像只栗鼠。
聞人滄浪與她並肩,既沒拉開兩人之間捱得憊近的距離,也沒有拂袖離去,他聽著她悉悉索索吃飯的嚼食聲,目光落遠,望向嚴家遠處宅樓。
這一刻的平靜真是稀奇罕見。
不曾有哪個姑娘敢窩在渾身散發冷傲的他身旁,吃得這般狼吞虎嚥、津津有味,偶爾挾一口肉要喂他,被他狠狠一瞪也不會抖著竹箸縮回去,不時能聽見她嘖嘖咀嚼菜餚的滿足籲笑,讓他懷疑她手上那碗飯菜究竟有多好吃,為此,他張嘴吃下幾口她喂來的飯菜,味道普普通通,和他今天中午吃到的滋味相去不遠,甚至飯菜冷涼之後,口感不若熱騰騰時美味,他是個刁嘴之人,威名與權力,使他擁有享之不盡的美食華裳,養成他習慣吃好的穿好的,他從不在食衣住行上敷衍了事,此時卻完全不想挑剔嘴裡嚐到的飯菜是否精緻對味,因為她笑得多甜,甜到似乎連他咀嚼的冷冷飯菜,也逐漸傳出一股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