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婦曰:”誅怪耳。“乳子曰:”爾乃真怪,不自誅己,反欲誅吾耶?“僕婦曰:”吾怪安在?“乳子曰:”絕人血食,毒如蛇蠍,非怪而何?“僕婦忿然,以手緊逼其喉,乳子氣無所伸而命絕。
魂離軀殼,暗自恨曰:“不生爾室,別豈無可投之家乎?”遂離李宅,向前徐行。
約行十里,見數童子游戲松下。虛無子亦坐於是,謂童子曰:“爾輩在此何干?”童子曰:“遊戲耳。”虛無子曰:“手執花幡,又將何用?”童子曰:“引魂耳。”虛無子曰:“職司引魂,吾問爾陰曹究何光景?”童子曰:“陰曹地面,寬闊無際,隨所之而皆有勝境焉。”虛無子曰:“吾與爾輩偕行可乎?”童子曰:“有胡不可,但不知爾屬何界人物?”虛無子曰:“平常者流,何足掛齒。”童子曰:“如是隨吾行之。”路過火風山下,遙見猛火飛逐行人。虛無子駭然曰:“是火也,胡為乎向人而逐乎?”童子曰:“火由地生,蓋自天派,司火神將,管束嚴謹,火亦不敢肆焉。其向人而逐者,是人在世必忤逆父母,不顧庭幃之養,沒入此間,猛火無故飛騰,毀濫身軀,以昭逆報也。”虛無子立視良久,童子催促前進。
行至寬廣之地,見一犢高大異常,凡遇來人,觸之以角,觸碎而食,喉似雷鳴。虛無子曰:“犢厲如是,其殆世之稱犟犢而不通人事者歟?”童子曰:“君言過矣。”虛無子曰:“以吾思之,世之一理不知,橫逆加人,而自號為豪傑者,比於是犢,殆有甚焉。”童子曰:“是犢也,陰曹特設以報食犢脯、殺犢軀者,世豈有是犢哉?”虛無子曰:“爾之言犢,吾已知矣。而左旁犬子盈千累萬,遇人而嚼者,其亦世之守財犬以及騰口食人者所化歟?”童子曰:“否。是犬也。天地生之以報擊犬而食犬者也。”虛無子曰:“前之暗無天日、黑霧瀰漫者,即世所謂枉死城耶?”童子曰:“然。”上之騰騰紫氣、音樂嗷嘈者,又何所哉?“童子曰:”昇仙國耳。“虛無子曰:”昇仙國中何榮若此?“童子曰:”人生斯世,能敦倫紀,見善即行,縱不能拔宅飛昇,亦必名列仙班,以彰為善之報。“虛無子曰:”昇仙之說,其在是矣。前山古洞中龜行如蟻,是物也,何如是之多乎?“童子曰:”是洞由轉輪車內而出,龜也,其實皆人所化耳。“虛無子曰:”人胡以化龜耶?“童子曰:”世之毀人器具而匿其形者化之,交友不信、遇患難而縮首者化之,不顧廉恥、一味縱淫薦枕、詠及新臺者化之。“虛無子曰:”北面矮室內剖人腹而抽其腸者,何哉?“童子曰:”世之使詐懷裡而害人性命者,剖之也。“虛無子曰:”山麓牛馬成群,又來何自?“童子曰:”此則世之痞騙錢銀而離人妻子、間人骨肉者所化焉。“虛無子尚欲問詢,童子曰:”陰曹之事,一言難盡,一時難窺。爾欲何之,吾將歸矣。“撒手而去。
虛無子途程不識,左走右奔,適被銅頭鬼王見之,知為仙子臨凡,真性迷卻。竊自喜曰:“吾專司七百里野鬼,難以統攝,不如收此人於麾下,伏彼珊珊仙骨鎮壓鬼魂,俟到時有可乘,好統吾部屬投生,以為世擾。”計議已決,化一少年男子,約與偕行。虛無子正畏迷逃難返,當即隨歸鬼窟。投生闡道之命,自此已忘。
紫霞真人默會得知,遂書法旨,命淨塵子身入冥府,提返真魂。淨塵子得命前來,直向鬼王索齲鬼王曰:“吾奉玉旨管轄鬼魂,政務甚煩,何時得遇上界仙子?”淨塵子曰:“爾言未遇,胡鬼窟中一縷祥光,直射窟外?”鬼王曰:“祥光發現,即仙子哉?鬼中能存善念,又豈無祥光乎?”淨塵子見其言語支吾,將麈一揮,鬼王連跌二次,忙將陰風駕動,與淨塵子鬥於天半。酣戰良久,鬼王力不能敵,取出觸仙銅錘,向空拋之。淨塵子敗回洞府,稟之紫霞。紫霞乘五色祥雲,直逐鬼王。鬼王不服,復與相鬥。紫霞怒,拋下紫霞瓶,吞鬼王於瓶內。鬼王於內一變,化蠅而逃。紫霞口吐金光,照耀大千世界。
鬼王知難逃遁,手捧玉旨,竟到凌霄,奏紫霞恃仙欺鬼。紫霞隨至,俯伏金階,將闡道源流暨鬼王隱匿虛無子之情,一一奏之。上皇斥責鬼王不應匿闡道仙真,打入陰幽受罪,敕將虛無子真魂提出,以便臨凡。紫霞得旨,金光下照鬼窟,群鬼護送虛無子而來焉。
虛無子見紫霞真人,似曾相識,而又忘之者。紫霞拍其額而呼曰:“塵根易墜今何墜,仙體難還務要還。”虛無子聞此二語,恍然悟曰:“爾吾師耶?吾何護世而猶在此耶?”紫霞詳言所以,且曰:“生限已違一次,爾宜急急投世,毋得再誤焉。”虛無子曰:“紅塵甫入,首迷之厲如斯;若久在人間,其迷我者更不知何如也。吾不願入世矣。”紫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