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青年人的無助感和無力感是否來源於權力的張狂?
閭丘露薇:其實無助感是全球很普遍的狀態,看看西班牙,看看歐洲,看看美國,也可以看看香港。在十幾年前就流行一種說法,比我們年長十歲左右的人,他們當年是從公屋裡面奮鬥起來的,他們可以透過教育改變命運,但是對於現在的年輕人,從國外留學之後回到香港,會從一個階層改變到另外一個階層,有一點過程要接受這個狀態。就是我跟你,我們都是〃既得利益者〃,我們有現在,是因為那個時代是快速變化的時代,可以讓我們掌握很多機會,經濟快速發展,職業生涯等等。
經濟發展到一定狀態,社會發展到一定狀態,會慢慢停下來的,所以我有的時候比較焦慮,是從小的教育,或是社會給在座很多年輕人不可能實現的許諾,就像你未來的生活一定會變得怎麼樣,我覺得這是一個現實,大家要隨時去接受它。當然,如果裡面有不公平的東西,你要去改變,這點我們可以看看香港。在2005年、2006年,中環天星碼頭運動時,這些年輕人的運動沒有什麼人關注,從主流媒體到社會各界都沒有什麼人關注,但現在反高鐵、反房價高企,年輕人呼籲的聲音那麼熱烈,迫使有話語權的人去思考這個社會到底出現什麼問題了,哪裡出錯了,這是相對理想的狀態,就像笑蜀老師所說的,在這裡產生一個互動和回應,要比較難,但不是不可能發生,不過要用更大的耐心,不斷地努力,不要以為一次兩次努力馬上就看到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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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意識到,如果你不說,這個改變是不會來的,你不做,這個改變也不會來,但如果你做,可能不來,也可能會來。比如說,現在佔領華爾街,我覺得蠻高興的,確實是過去這幾年,價值觀有一點扭曲了,某一種生活的方式。其實這種改變要求改變的心聲,同樣也是從年輕人這裡發出的。我們再回顧60年代的美國,也是有這樣的呼聲,我覺得從中東再到歐洲,現在到美國,你會發現很多年輕人對這種改變的呼籲,未必是意識形態上,但是至少有一種價值觀的東西,可能對於年輕人來說,對於這個社會,什麼才是成功的標準,什麼樣才是一個公平,他們有自己年輕人的觀點和標準,這一點,我覺得同樣發生在中國,因為我覺得我比較樂觀,雖然笑蜀老師看到大家焦慮的一面,我反而會看到年輕人身上有我們這個年紀不具備的,忽略的對人性、個體、權利的尊重,因為時代是隨著大家的教育、資訊,大家文明的標準向上提升,每一個個體標準的提升,對於這個社會、權利、政府肯定會新的要求,會不斷地出現,這種不斷出現的要求就是社會的構成,就像笑蜀老師所說的,他會迫使做出一些回應,我從來沒有焦慮過,就像笑蜀老師所講的,我們總是去想未來有什麼樣的結果,才去做這個事情,我覺得這個是非常功利的。你自己要有明確的價值判斷、價值體系,你覺得是對的,就會很輕鬆、自然地去做的,不要想那麼複雜,很多時候想幾十年,我等不到,會很痛苦,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因為你的生活總是要過的,總是要讓我的生活,自己這個人變得完整,讓生活過得很好,而生活怎麼樣才是好,人怎麼樣才是完整的,這是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的事情。
以犧牲人心道德秩序為代價的發展是可怕的
李亞:閭丘講到現在的青年對現實的不滿,不光是五千年的古國存在的,全世界都是一樣的,有60年代抗爭的重演,從歐洲到美洲,相關的問題。下面有一個問題,我想問笑蜀老師,我和閭丘曾經在美國求學或是工作,我們很多在國外生活過的人,由心裡面也會充滿對中國現實問題的洞察和不滿,我們同時也認為看看全世界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社會存在的不同問題。我們發現經濟的發展,似乎中國是最給人信心的地方,一個指標就是資本的流向,資金的流向,因為市場是公平的,如果經濟的發展或是中產階級的崛起是以公民社會為基礎,是我們朝向一個文明邁進的必須經歷的階段,現在所經歷的一些代價,包括誠信缺失、道德滑坡,這些是不是可以在未來自動地修復,社會是不是有更多的包容,讓這樣艱難的轉軌,能夠在一個減少憤怒,更充滿理想的條件下去進行?
笑蜀:這事實上跟怎麼對待自然環境是一樣的,社會上某些觀點認為這是經濟發展必然的代價,經濟發展要伴隨著一些東西,但沒有關係,將來經濟發展好了,回過頭這些都可以改變的。我不太認同這個觀點,自然生態被破壞了,一些破壞是永久性的,永遠都不能修復,所以我覺得,社會生態的破壞和自然生態的破壞很多地方邏輯上是一樣的,這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