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葭柔的魂魄拘於陶土,陶俑破則魂魄滅,永遠消失。唐公子,你忍心毀滅母親的靈魂麼?”略頓了頓,微笑道:“我花費三年時光,終將本尊元神融入陶俑,相互融合無間。若有人殺死了我,葭柔之魂也當滅亡。唐公子明白了吧?自今往後,姬空行就是葭柔,葭柔就是姬空行,你想取悅孃親,就得盡心護我周全,聽從本尊號令。”
言及於此,他的用意暴露無餘,即利用葭柔之魂控制唐連璧,使其強**力為己所用。這條毒計既狠毒又極難實施。姬空行運措多年成功在望,未免有些得意忘形,沒等唐連璧屈服,已開始發號施令:“唐家公子,既然你將歸附本尊,先殺了這些峨嵋弟子,向我表明心跡罷!”
峨嵋眾徒盡皆震怒。小雪緊握菊英劍,問道:“唐連璧,你會聽從邪魔的命令嗎?”黃夢龍道:“投鼠忌器,非英雄也。”蘭世芳道:“唐師兄,我們不用怕毀掉傀儡!攝魂門精研陰冥招鬼的道法,唐家伯母魂魄受損,可讓攝魂弟子修補,你不用理會他的要挾。”手摸龍骨長弓,憤然道:“這邪魔卑鄙可惡之極,應當打入十八層地獄。”
姬空行抬臂抖腕,右手亮出半月破穹斤,斧刃距葭柔頭顱寸餘,喝道:“慢來!死人的魂魄湮滅,什麼道法能夠修復?”
蘭世芳一凜,暗思“滅魂”之義,即魂魄徹底化為烏有,與魂魄受損大有區別。常見某人言行瘋癲,小兒莫名驚悸,多為魂魄缺損的後果。找道士化符祈禳,亦可補神安魂。攝魂門的道法又遠勝民間的巫術,但再靈驗的妙法,也不能違反天理規律,無法令湮滅的靈魂重新復原。何況此時沒有攝魂弟子在場,如何應變補救?唐連璧自幼孤苦,今日重睹親孃音容,無論真假,內心一定充滿了暖意。蘭世芳思前慮後,不願破壞母子相逢的溫情,指頭從弓弦上慢慢鬆開。
姬空行笑道:“這就對了,葭柔與本尊同命相連,把我打下地獄,她也會跟著來的。”
這時,葭柔停止了摸尋,面帶濃濃的倦意,屈膝跪坐於地,掏出短笛吹響。笛音清幽,使人惻然心酸。桃夭夭道:“她的兒子就在跟前,她為何看不見?”
李鳳歧道:“屍形傀儡的六根是封閉的,聾啞盲痴四障加身,如困黑暗深淵,永遠見不著光明。”
第二部 入道篇 第十回 奮揚雷炎意氣剛3
姬空行道:“想讓她看兒子?那容易。”袍袖拂過葭柔面龐,好象掀開了一層幕簾。葭柔打了個激靈,放下短笛,抬頭環顧眾人,懼色漸顯,怯生生的往後縮。姬空行道:“莫怕,莫怕,你不是想念連璧孩兒麼?他長大了,長成了英俊小夥子,本領蓋世無雙,就站在你前面呢。看看你的兒子吧,看看他的模樣吧。”葭柔脖子扭轉,漸漸移向唐連璧,愣了半晌,眼光停在他前胸掛的青龍玉珏上,忽然挺直腰背,神情激動,張嘴“嗬嗬嗬”呵氣。看樣子是想呼喊,喉嚨裡又發不出聲音,急的直掐脖頸,兩行淚水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姬空行按住她的肩頭,道:“母親認出兒子,多麼感人哪。兒子不認母親,那太無情了。”輕點葭柔背脊,魔法的束縛稍解,葭柔憋了許久的痛呼,猛然脫口而出:“連璧孩兒,你是我的連璧。我親手給你戴的龍鳳珏,怎地少了半塊但我還是認得,孩兒,我的孩兒,我化成灰也認得!”
兩聲“孩子”傳來,恍如兩記鐵錘,重重砸在桃夭夭的胸口。他眼裡白茫茫的,依稀望見母親孤零零的背影,坐在床頭縫補他的舊衣裳。“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自己離家半年多了,多少個日夜,母親望眼欲穿,大概眼淚早流光了吧?剎時記憶流過腦海,母親忍辱負重養兒長大,當真是親恩似海,永生永世難以報答!
桃夭夭黯然愧疚,暗想“還談什麼報答?我任性出走,把孃親獨個兒留在龍家受苦,已是大大的混帳該死。可我又能怎樣?我能接她離開龍家?我能衝破龍家的樊籠麼?且不說龍大老爺,單是龍家大太太那等角色,神通廣大,詭計多端,縱然我學全峨嵋道法,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
他原本天生傲骨,遇強寧折不彎,然而連親孃也沒法保護,心底早埋下了深深的自鄙。平常極少計較自己的榮辱,雖有氣量豁達的原故,也是從小受欺成慣,無可奈何罷了。此刻目睹葭柔慘狀,久積的情緒陡然爆發。葭柔伸臂哭喊:“孩子,我的孩子。”他熱血直衝腦門,大叫:“娘啊!我在這裡!”
峨嵋眾徒錯愕,思量變故來的太快,怎麼他又成了葭柔的兒子?桃夭夭朝前跨出,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姬空行雙眉倒豎,斧刃貼近葭柔頭頂,斷喝道:“站住!想讓她滅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