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已經真的接近末日了吧。
子淵舉起手來,搭在眉前眯起眼睛眺望著血色的夕陽,“戰爭終於快要結束了呢。”
聖所,中心庭院。
這次教會傾巢而出跟反抗軍拼得魚死網破。雖然反抗軍幾乎被完全擊潰,但教會也不好過。從修道士到紅衣主教,教會上上下下只剩下了百來人。
拉斐爾在殲滅反抗軍總部的戰鬥中消耗了過多的法力,一直在修養,這幾天終於能走出自己的房間了。雖然是春天,但院子裡卻一片蕭瑟景象。這幾天事情太多,沒有人有精力再去照顧這些花花草草的了。“尤利爾在的話,可不會放任這些不管。”他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他獨自一人在院中散步,卻看到康斯坦丁風塵僕僕地向修女們的住所方向趕去,似乎很著急。“出什麼事了?”他出言相詢。
康斯坦丁聞聲向他走來,他哭喪著臉。“拉斐爾,你聽到接下來的訊息一定要挺住。”
“怎麼了?”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加百列為了復活法隆啟動了禁忌魔法,已經……”
康斯坦丁接下去說了什麼,拉斐爾都沒有聽到。他向修女住所方向快步跑去。有許多人從四面八方趕來,跟他一起向那裡跑去。
滿天滿地的血,加百列的血。拉斐爾從來不知道人的身體裡原來有這麼多血液,多得可以讓整個房間都變成血海。牆上,天花板上,地面上,傢俱上,放眼望去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紅。
他們說:“她啟動禁忌魔法,用自己的生命和上帝交換法隆,但是法力不夠。”
他們說:“她為了追逐愛情而離開上帝的身邊,卻指望主依舊對她仁慈。”
他們說:“情感和智慧果然都是惡魔播下的種子。”
拉斐爾跌跌撞撞地離開修女住所,失魂落魄。他以為自己會哭,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救了足夠多的人了。
他蹣跚著向聖所的大門走去。
九曜來到東市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他在貓的酒吧門口愣了一會兒,因為他發現他停在那裡的摩托車已經被人偷走了。
正當他站在那裡努力回憶檀君家的方向的時候,貓卻匆匆忙忙從裡面跑了出來。“你相好的那位每天都來等你,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了。你愣在那裡幹什麼?”說著,不由分說就拽著九曜的手把他拉了進去,塞進一間包廂。檀君正坐在沙發上,在昏暗的燈光下閱讀一本很厚的書。他抬起頭來微笑地看向九曜。
“你們好好玩,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貓似乎沒有察覺出九曜的反常,滿臉堆笑地帶上了門。
九曜看著檀君深棕色的眼眸。“你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檀君合上書,微笑道:“你並沒有站在反抗軍那一邊,所以我和你無怨無仇。”
“為什麼來找我?”
“我只是來告訴你,不用去我家找我了。教會答應給我最完善的庇護,包括讓我和我的家人移居到聖所裡。”
九曜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他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感。“什麼時候開始的計劃?”
“在奴隸拍賣場遇到你的那一刻。”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其實你也不必太傷感。其中的一方將要贏得戰爭了,這正是你的願望。”
“可是戰爭不會因此而結束。”
“只是我是這麼認為。也許我是錯的,也未可知。”
“不,你是對的。”
“那麼,”檀君笑道,“你打算袖手旁觀?”
九曜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信那些神啊魔啊的玩意兒,我只是覺得,人不應該像陷在這樣非要靠相互欺騙,搶奪,殘殺才能活下去。”檀君真誠地說,“與其讓崩壞了的人類繼續掙扎,不如把一切都推倒了重來。”
九曜喃喃地說:“淨化。”
檀君大笑起來,“沒錯,唯有徹底的淨化才能讓人類從這種掙扎中脫離出來。消滅人類的智慧和情感,重回伊甸園,這才是最好的歸宿。”
“淨化,重來,就能保證不繼續崩壞麼?”九曜低聲道。
“至少,我們會有希望。”
他拍了拍九曜的肩膀,走了出去。留下九曜一個人依舊木然地坐在空空蕩蕩的包廂裡,很久很久。他走出酒吧的時候,一個穿著整潔的反抗軍軍服的黑髮男子正靠在門口抽菸,一聽到門開啟的聲音便轉過臉來。
這是一雙跟九曜一模一樣的玫瑰色眼睛,只不過充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