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就是個單人床,她又喝醉了,人喝醉了只想睡著舒服點,自己若是跟她擠,沒準讓她受罪。於是打定主意還是回家去。她伺候喝醉的人已經有了經驗,熟門熟路地打水替王雨玲擦洗乾淨,替她換了件睡衣,又拉了毯子給她蓋上,看她睡得沉沉的,才下樓趕公交回家去。

非囧凡小囧說。她轉了幾趟車回家,差不多已經是半夜了。夏天的時候,居民區外頭都很熱鬧,一條街邊擺了好幾家大排檔燒烤,還有些人在乘涼。兩邊小店都還沒有關門,挑出來的燈照著吃排檔的人,光影幢幢。她這個時候倒覺得酒意有點上頭,拖著疲憊的腿,從這熱鬧裡穿過去。風裡吹來烤肉串的青煙,夾雜著辣椒粉孜然粉的香氣,香得有點嗆人咳嗽。

走到樓下的時候,她倒有點不想上去了,因為夜裡的這一陣涼風很舒服。這裡是老式的居民樓,前面種了一排香樟樹。因為沒人管理,樟樹也長得不好,稀稀落落的,有的樹前幾年就枯死了,卻沒有人動,拉繩子繫上了,平常大家曬被單。只有靠著樓頭一棵樹長得特別好,像是一把綠傘似的,晚上的時候,總有幾位老人坐在樹底下乘涼,今天大約是太晚了,老人們都回家睡覺去了,就有一個人站在垃圾箱那邊抽菸,菸頭一閃一閃的,在黑夜裡特別醒目。她原本以為是樓上的鄰居下來扔垃圾袋順便抽支菸,沒想到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孫志軍。

她這幾天累得夠嗆,看到是他,也懶得說話,徑直就往樓上走。倒是孫志軍追上來,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往哪兒快活去了?半夜才回來了!”

她回頭看了孫志軍一眼,他的手跟鐵鉗似的,目光灼灼盯著她,像是她臉上寫滿了字似的。他剛從拘留所裡出來,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了,身上腐敗酸臭的氣味,幾乎嗆得她難以呼吸。她把臉別過去,吸了口氣,說:“放手。”

“派出所說馮競輝願意調解,而且已經收了醫藥費,你平常摳門的一個大子兒也不願花,上哪兒弄的錢給馮競輝?”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孫志軍冷笑起來,“我管得著你嗎?你哪件事讓我管過?不知道跟誰喝酒去了,鬼混到半夜才回來,哪個女人像你這樣,還有臉叫我不要管!”

她怒目而視:“孫志軍,你放手!”

“誰給你的錢把我贖出來?你上哪兒弄的錢?”

“我上哪兒弄的錢你管不著!”談靜本來喝了點酒就覺得難受,再被他身上那股臭味一燻,只覺得作嘔,別過臉冷冷地說,“你發什麼神經?我想盡辦法把你從派出所弄出來,難道還是我做得不對?”

“你是不是找那姓聶的去了?”

談靜拼命掙扎也掙不開他的手,又急又怒:“你放開我!”

“心虛啦?說中了?姓聶的憑什麼給你錢?你拿什麼去換的?就跟他喝頓酒?行啊,不用陪睡覺?”

談靜聽他說得難聽,心中更難過,只說:“我沒拿什麼去換,我也沒找他。”

孫志軍咧嘴笑了笑,這笑也是冷笑,他雪白的牙齒在路燈的光線下一閃,像是頭猙獰的獸。他語氣森森,湊近來,身上的氣味更加難聞,談靜只好儘量往後避讓,可是胳膊被他抓著,動彈不得。

“你起碼花了一萬多吧?叫你給兩萬塊錢給我,你不肯,等我打了人,你倒有錢賠人家醫藥費,你哪兒來的錢?”

“我借的錢!我借錢把你贖出來難道我還錯了?”

孫志軍仍舊是咄咄逼人的口氣:“你找誰借的錢?你那群窮朋友哪有錢借給你?”

談靜被他這麼一逼,脫口說了句謊言:“我找小王借的錢!她本來打算辦嫁妝的,我找她借的錢!”

孫志軍愣了一下,不由得放開拽住談靜的那隻手。談靜卻覺得崩潰了,這幾天來她已經受夠了,她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到處看人臉色,我到處想辦法弄錢,我把自己的臉都丟盡了,去求馮家的人,求他們不要告你!我到醫院去被人家趕出來……我給錢人家都不要……我費這麼多功夫把你弄出來我究竟為什麼啊?你這幾年一分錢也不給我,家裡樣樣都要開銷,每次下班回來,不是欠了人家賭債就是喝得醉醺醺,孫志軍,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我湊不齊孩子的醫藥費,醫生說平平活不到十歲,我這輩子已經完了,還眼睜睜看著孩子受這種罪……我什麼辦法都想盡了……救不了平平的命……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讓我和孩子多活兩年……”

孫志軍停了一會兒,倒像是輕鬆起來:“說得挺可憐的,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要離婚?”

“我們現在離不離婚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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