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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說的,是不是事實?
兩人的治史態度,後世的評價都還是不錯的。清人認為他們的的著作可以補充正史的不足。
因此,張居正致病的原因,似乎可以確定了。
還有更具體的說法,是張居正之所以房事精力不濟,是因為戚繼光送了他兩位胡姬——波斯美女,附帶又送了些海狗腎。這海狗腎就是強力春藥。
但是今人也有提出懷疑的。我在前文所述,寫了《張宅並非遼府考》一文的作者陳禮榮,對此就大有異議。他說,張居正在執政期間,曾經嚴厲整頓過學政,毀了不少書院,後又發生“奪情”事件,這都傷害了當時計程車大夫階層。所以在那時的野史筆記中,士人都樂於記載張居正喜食海狗腎之類的軼聞,不足為憑。
在這裡,我只能存疑。
張居正這次病倒後,感到有必要好好治療一下,便請了徐階的醫官趙裕,才弄清楚了病症,並做了痔瘡切割手術。
在這前後期間,內閣公務都是拿到張居正的寓所來辦的。
首輔病倒了,百官不知所措,上演了一出祈禱大戲劇,其中甚有可觀處。
幾乎所有的大小官員,六部大臣、九卿五府、公侯勳戚、翰林和言官,都陷入了一種狂熱中,紛紛做佛事擺道場,為首輔祈禱。接著五城兵馬、錦衣衛也動起來,“於仲夏赤日,舍職業而朝夕奔走焉”(呂毖《明朝小史》)。六部的長官手捧香爐於烈日下,跪拜精心撰寫的祈禱詞章,時間一久,竟站不起來了。
所拜過的詞章要用紅色錦緞蒙起來,呈送張居正。張居正深居不出,就賄賂其家人,務求一見。只要首輔大人開顏一笑,或點頭表示讚賞,就心滿意足。各官爭相招攬詞客,不吝花費,就為求得張居正一點頭。
旬日之間,南京衙門也群起效仿;繼而各省撫按也紛紛開始燒香拜佛。
但這套花樣是起不了作用的。張居正的病情日甚一日。六月初,他向萬曆上了一份奏疏,請求致仕,說“今若不早求休退,必然不得生還”。
萬曆未允,張居正再上一疏,說:“今日精力已竭,強留於此,不過行屍走肉耳,將焉用之?”(《再懇生還疏》)
字裡行間,不勝哀傷!
萬曆雖然有時惱恨張居正的嚴苛,但此時也不免慌亂。據說,他深為憂慮,涕泣不食。經常派宮內廚師為張居正送飯菜。一時黃門使者,道路相望。京中有人見了,甚至有感嘆下淚的。
六月十二日,因遼東鎮夷堡大捷,有上諭論功,張居正進太師,一子蔭錦衣衛指揮同知。太師為三公之首,張居正成為大明200多年中唯一活著獲此殊榮的人。
這是人生的極頂。但,奈何歲月如逝水滔滔。
六月十八日,萬曆派司禮監張鯨攜手敕慰問張居正,並詢問身後國家大計,張居正已近於昏迷,強撐著安排後事,寫了一封密奏,推薦禮部尚書潘晟、吏部左侍郎餘有丁入閣。稍後,又推薦張學顏、梁夢能、徐學謨、曾省吾,許國、陳經邦、王篆,謂大可用。
次日,萬曆照準潘晟、餘有丁入閣,其餘人的名字貼在御屏上,以備召用。並再派太監慰問,就便繼續詢問身後措置。但張居正已陷入彌留,說不清話了。
萬曆十年(1582年)六月二十日,張居正溘然長逝,時年58歲。
悲風驟起,盛暑寒徹。
整個大明的疆土都在抖瑟。
萬曆十分哀傷,下令綴朝一日。第二天,派司禮監張誠主理治喪,萬曆、兩宮、皇后都有賞賜下來。
諡號也定了,賜“文忠公”。並贈上柱國銜,蔭一子尚寶司丞,賜祭16場。一切可謂備極哀榮。諡號中的“文”,是曾任翰林者的常用諡法;“忠”是特賜,意謂“危身奉上”。這個諡號真是至為貼切。
靈柩即將啟程歸葬時,申時行等上疏請派員護送。萬曆照準,派太僕少卿於鯨、錦衣衛指揮僉事曹應奎護送回江陵。七十老母趙太夫人也坐驛車回去。
這是嘉靖以來唯一死於任上的首輔,死後仍威儀赫赫。
一支浩大的隊伍緩緩南行,隨行人員共乘坐了70條船,使用船伕馬伕等3000餘人,船隊迤邐十餘里。
“必然不得生還”,真是一語成讖啊。
——江陵青山,此生永無得見!
世事輪轉如流水。誰也料不到,張居正屍骨未寒,身後就驟起一場又一場是非。
歷史的走向,開始詭密地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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