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看去,原來懸掛的“逍遙廬”三字早已不見,卻換了一面白紙黑字的橫匾,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喪廬”。
紫虛道人直看得雙眉緊皺,暗自忖道:縱然師妹玄衣仙子杜月娟病故,也該在行令堂治喪,怎會移靈到這逍遙山莊來,這真是不成體統了!
那“喪廬”兩扇黑漆大門虛掩,裡面一片靜寂,他用手一推,便“咿呀”一聲大開。
果然那精舍中間,停放著一口巨棺,室內光線本暗,此時更顯得鬼氣森森。
他想這必是師妹的靈柩無疑,遂毫不猶豫,俯身拜了下去。
須知紫虛道人雖和玄衣仙子杜月娟名為師兄妹,但他代師授藝,兩人年齡又相差懸殊,是以無異師徒,而紫虛道人對杜月娟的愛護,更有逾父親之於子女。
紫虛道人拜罷之後,又喃喃默禱一番,方要抬頭起立——
驀然間,那棺木前的靈牌,卻吸引了他的視線,當他看清那上面的字跡時,直氣得血液都凝住了!
那上面竟然寫著:“雪山派第十二代掌門紫虛道長之靈位”!
此時,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湊近看了一遍之後,冷哼一聲,振衣而起,舉手輕揮,便把那靈牌震成碎片。
突然,他想起在進入十二連環峰之後,派內弟子看他之時,臉上俱顯露出駭異神情,紛紛逃開,不由詫然暗忖道:“莫非派內弟子,已接到傳言說我遭遇不測死去了不成?”
如此說來,他們這般安設靈位,招魂超度,倒也還是好意,只是……
只是不知這棺木之內,放的是什麼?
儘管紫虛道人是生性多疑之人,儘管他也想到這棺木之中,可能有什麼蹊蹺,但他卻也禁受不住好奇之心的驅使,他數度猶豫之後,探手向那棺蓋上託去……
但聽“咔嚓”一聲,那烏木棺蓋應手而開。
紫虛道人疾地大袖微拂,飄身後退七尺。
那棺木卻是毫無異狀,室內仍是一片靜寂!
這一來,紫虛道人直陷入疑雲詭霧之中,他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棺蓋雖已開啟,紫虛道人卻未看到棺中景況,半晌之後,他全神戒備地緩步向棺前移去。
相距那棺木三尺之時,他已看到一角藍衣,敢情裡面還真的有人?
紫虛道人好奇之心更熾,閉氣凝神,雙掌護胸,大踏一步,探首棺內望去——
赫然,棺內躺著一個頭挽道髻,白髯垂胸,身穿寶藍色道袍,足登福字逍遙履的老人。
那不是他自己是誰?
一時之間,迷霧愈陷愈深,饒是紫虛道人機智絕倫,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天下之間,真有長像和他酷似之人,派中弟子在別處發現了這具屍體,便誤以為是他,而糊塗成殮?
那麼談笑書生諸葛膽派人送給他那封訃文,死者是誰?
他百思不解之下,忽地心頭一動,暗忖:我先看清這館中之人,難道會是三十年來毫無音訊的胞弟不成?紫虛道人想起和他一胞所生胞弟,又是拜在同一師門的“上靈道人”,不禁心中一陣感愧!
原來紫虛道人的師父,雪山派上一代掌門“靈虛子”,卻是個心地純厚善良之人,他見大弟子紫虛道人為人陰險兇狠,雖是武學造詣較深,但卻不若二弟子上靈的篤實沉穩,堪當一派掌門宗師大任,他雖不能發揚光大雪山派門戶,最低限度也不至走上歧途,是以便有越次傳宗之意。
紫虛道人看清師父的意向後,便私下強差胞弟回家,以老母無人奉養為由,叫他非到慈母百年之後,不可復回。
那上靈道人事母至孝,聞言之後,卻是欣然就道,他連師父也未稟告,便偷偷離開師門。
自然,紫虛道人輕易地取得了雪山派第十二代掌門之位。
卻不料一別三十年,從未得到他胞弟的訊息,多次到他家鄉查訪,也是蹤跡皆無。
此刻,難道躺在這棺中的,便是他三十年不見的胞弟?
須知人非草木,縱然是大奸大惡之人,他也是親情難泯,心中一陣激動,已是老淚縱橫,脫口大呼一聲:“兄弟!”
他再無顧忌,探手棺中,便想將那棺中之人抱出。
哪知他雙手才一觸及躺臥棺中的屍體,只聽一陣嘶嘶聲響,一股血箭,直向他臉上噴至!
紫虛道人本和那棺中屍體面面相對,而且距離又近,再想躲閃,哪還來得及?
他只覺一股極端腥臭之氣,觸鼻欲嘔,直弄得滿臉滿身,俱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