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振振有詞地說:“誰說害他了?你欠他的情,我替你還了。不然,憑什麼給他蓋兩間大瓦房?離鄉背井的沒幾隻好鳥,我甭打聽也知道,禿子絕不是好東西,容他在地面上睡安穩覺,全都衝著你的面子,這人情我替你還大份了。”
“非親非故的,你憑嘛替俺還這麼重的人情?”花筱翠純粹是明知故問的傻話、廢話!分明告訴李元文:俺心眼兒活動啦,你打算怎麼對待俺吧。李元文心中暗喜,這個女人對他產生幻想了,於是語調溫存起來,可是話裡還是棉裡藏針,“你真是珍珠沒眼瞎寶貝呀,咱倆這叫一見鍾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呀,大紅大紫的落子名角花筱翠,天津衛大人孩子誰不知道?你怎麼跟的禿子我也有耳聞,還讓我說明白嗎?你不跟我好,老天有個不測風雲,誰能替你擋風遮雨?”
花筱翠身份暴露了反倒覺得輕鬆,一頭扎進李元文的懷裡,“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哇,讓我往後可怎麼活呀!”李元文就勢摟緊了她,“有了我還犯哪家子愁?等我攢夠了積蓄,你也覺得還夠了禿子的人情,咱倆就遠走高飛唄。你一輩子吃不愁穿不愁,享一輩子清福吧。要是還想唱戲呢,我就陪著你闖碼頭,闖大碼頭,讓你天下聞名。”
花筱翠被李元文的甜言蜜語徹底說暈乎了,抬起頭問:“你說的是真話?”
李元文啪啪拍著胸口,“我要是有半句假話,讓我不得好死,挨刀劈,挨槍斃!天打五雷轟!”花筱翠趕忙捂住李元文的嘴,李元文開心地樂啦。
花筱翠突然抓起衣服穿上,“你該走了,禿子快回來了。”
李元文蹬上褲子繫著褲腰帶,“我幹嘛走哇,把肉燉上,我等禿子回來喝一盅暖和暖和再走。”說著又摟過花筱翠沒完沒了的親,這次花筱翠一點沒躲沒閃,反覺得李元文挺夠爺兒們的。
花筱翠順從的站在當屋任憑他死嘬亂啃,心裡又一次亂糟糟的湧起熱浪,親嘴兒也讓人渾身生火,越發覺得李元文有股魔症般的吸引力。乾柴烈火越燒越旺,她怕繼續燒起來撲不滅,推開李元文那張貪婪的嘴,無力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就像回到逃出吳家大院那天,不知鑽了多少條衚衕,穿越多少條馬路,兩條腿都要跑斷了。恨不能倚在哪兒歇一會兒,有根電線杆子靠靠也好哇!終於撞上一堵結實的大牆,靠在上面才覺得渾身累得散了架,貼在上面再也不想動了。 好久好久睡了一覺似的猛地醒來,“別這麼沒完沒了的,萬一禿子撞上,我怕出人命。”
詭詐的李元文真是用盡了腦子,一切細節他都謀劃到了,“不怕,教你一個好法子。以後我再來,你就這麼著。”把花筱翠硬拉到外屋開啟門,端起盛豆子的簸箕將豆子撒了出去。
花筱翠奪過簸箕,“這不是糟蹋糧食嗎!”
李元文兩眼一迷糊,“你等著瞧吧,一顆也糟蹋不了。”關上門,又將花筱翠摟進懷裡。
不論從哪方面說,今年廟會的最大贏家也是煎餅禿。他的字號因載入《獨流廟會譜記》, 煎餅禿成了歷史名人。更因為破解了王爺的難題,救了古老爺的大駕、維護了獨流古鎮的名聲,煎餅禿連同老婆孩子成了智慧型的傳奇人物。那個年頭人們不懂嘛叫名人效應,但是不懂不等於效應不存在,從廟會那天開張,煎餅禿的煎餅就火爆獨流鎮。許多人買煎餅不全是因為嘴饞,大多衝著充滿傳奇色彩的一家人來的。買主們品嚐到煎餅,讚譽之餘難免滋生些許遺憾,沒有看見跟畫上美人一樣好看的煎餅禿媳婦,花錢買閒食多少有些不值。
儘管煎餅禿告訴許多主顧:“孩他娘在家磨豆子了。”並沒有出現為了欣賞美人而專程去二十一里堡的追星族,儘管只有三里之遙,只有李元文屬於特例。
煎餅禿靠攤煎餅謀生,純系無奈中的偶然選擇,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改變了命運。都說天無絕人之路,莫非老天爺爺真的睜眼了?
煎餅禿原本是個石匠,在老家也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壠,卻有個俊秀賢惠的媳婦。平原的石器多是從山裡躉來的成品,石匠的營生無非就是穩碾盤安磨盤,給年久磨損的磨盤或碾子鑿鑿凹槽。煎餅禿居無定所,常年帶著老婆孩子沿灤河走村串鄉謀生餬口,誰都知道石匠有個俊媳婦,因之石匠的生意也接應不暇。
白石灘有家財主請煎餅禿給先人刻碑,住在那裡幹了半個多月。豎碑的那天,光腚孩跑著找到地頭,說娘上吊了。煎餅禿見到媳婦的時候還有一口氣,說完財主怎麼毀了她的名節才閉眼,財主不認賬還打了煎餅禿。煎餅禿咽不下這口氣,半夜一把火點著了財主的宅院,帶著孩子遠走他鄉。帶出來的財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