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的光腚孩也知道這個典故,所以說話響亮,“秦檜兩口子是壞蛋!下油鍋炸了還得嚼了!”咬了一口嚼起來。
花筱翠帶有借古喻今的口吻說:“管他忠臣還是奸臣,是兩口子就不能分開!”
漢子笑笑,歡快地磨他的豆子,豆糊糊汨汨流出。
四個徒兒分別拿著大蔥、半瓢豆麵、雞蛋、醬罐,咋呼著跑來。圍觀的村民知道有了公事,急忙閃開檔子,讓四個徒兒近前。漢子、花筱翠、光腚孩停下手中的活計,吃驚地望著這些稀罕物。
小德子用衣服的前襟兜著十來個雞蛋,“換煎餅!全都換了。”
小二德子將麵粉扣在瓦盔裡,“純綠豆碾的,都攤了。”
小三德子放下醬罐,“麵醬!全都抹上。”
小四德子開啟一張蓖麻葉子,“還有一包芝麻鹽,大大方方撒厚點。”
花筱翠一見來了大買賣,眉飛色舞起來,“那來的客呀,這麼照應?放下吧,立馬就得,幾位小爺就等著擎好吧。”
小德子撩起衣襟兒擦著額頭的汗,挑起大拇哥指指上方,拿著雞毛當令箭,帶有震懾的口吻說:“告訴你,這可是伺候鎮上來的李大管家,他老人家專門要嘗你的手藝,你可得露一鼻子。要是伺候的砸了鍋,俺們好說,你的買賣可就崴啦。”
花筱翠笑笑不言聲,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手,麻利地攪糊糊,緊接著鐺上使勁的蹭油,“吱啦”攤上一張餅。按照程式應該放上果子該抹醬了,忽然看見那十來個雞蛋,那雞蛋原本是以物易物的收入,靈機一動又將果子取下來,磕了一個雞蛋攤在煎餅上。漢子對女人的這個創舉,露出驚喜讚許的神情,賣勁地緊拉風箱,炭爐的火苗竄得老高,不由誇讚道:“你的手藝比我還強!”
花筱翠愈發得意,“撒上芝麻鹽,多抹點醬,保準讓鎮上來的爺香糊塗了。”眾人大笑。
李元文在佃戶面前是個演說家,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德旺是個求知慾極強的主兒,因此管家對他的說教格外下功夫,就在花筱翠為她攤著煎餅的功夫,這時候已經說到“現而今”了,“現而今天下大亂,唯有咱九河下稍運河兩岸,獨流街面平平靜靜安安生生。你知道這是為嘛嗎?”
德旺是個聰敏人,這麼簡單的事理安能不知,立馬接過話來回答:“那還用問?皆因古大老爺心善慈悲,體恤佃戶。百姓安居樂業,這不就天下太平了。”
李元文認為他回答的得體比較滿意,“算你說著了。雖說國體早就是民國了,古大老爺那必竟是前清的武舉,承受過賢人的教化,沐浴過皇上的恩典,不論怎麼改朝換代,古老爺總是上思其君下憂其民。要不怎麼叫古大善人呢!”
德旺隨聲附和著,“那是,那是……”
經過漫長的鋪墊,李元文該進入正題了,“所以,古老爺,咱們的古大善人又有善舉了。”
德旺馬上拿話迎上去,“你老說是今年的廟會……”
李元文得意起來,“哈哈,又讓你老小子猜著了!古老爺發話了,特別差遣我支喚一聲,今年的廟會再賞你們二十一里堡一塊露臉的場子。”
廟會上缺誰的也不能缺了二十一里堡的場子,試想,廟會上少了德旺的中幡,古老爺還拿嘛張揚獨流鎮的繁華。但是,維護老爺的臉面是要付代價的,一年之間,這是唯一一次可以向東家討價還價的機會,所以德旺早就等著這天了,因此便適時提出了這個不能不提的要求,“大管家,這可是個消化食的把戲,那租子……”
其實這是每年的老規矩,民風所然,凡事都得撂地砸坑,清一碼說一碼。因此,李元文必須要把規矩重新申明一次,於是一板一眼地申明道:“還是老規矩不變,凡是參和拔份的,一律免兩成。”說到這份兒,德旺這才放心,“謝古老爺恩典,謝大管家抬舉。”鄭重其事地端起海碗來向他敬茶。既表示謝意,也是表示志在必得的決心。
不知李元文又想起了嘛事,拍拍腦門兒,“瞧我糊塗了不是,還有一件事忘了跟你交代了。”
德旺沒來得及問還有嘛事,小德子捧著布包闖了進來,“稀罕的嚼果來了……”,緊隨其後三個師弟也笑眯眯地擁進屋子。
布包撂在炕桌上,小心開啟露出攤好的煎餅果子,亮黃的雞蛋攤在外層,就跟塗了一層金色一樣好看。德旺滿意地笑了,拿起一套遞給李元文,“幾個狗日的真行,孝敬到家了。你老吃慣了山珍海味,嚐嚐這嚼果,保準清新爽口。”
李元文聞了聞,試探著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