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窟窿。
德旺找到他,甭說話李三就知道嘛意思,照舊織補著魚網上的窟窿,低聲斥打他,“你是一村之長,古典又不是老虎,你慌嘛呀!回去在屋裡等著,他有來言你有去語,你那張嘴又不是隻管出氣的。你可記住了,對他最好光聽不說,看他嘛意思,回頭再說怎麼辦。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幹嘛來了,這個時候他到處亂跑,多半跟他的買賣有關。趕緊回去吧,別在這兒站著礙我的眼,我在這兒迎著他呢。”聽李三這麼說,德旺心裡有了主心骨,嘛話沒說倒背兩手回去了。
德旺剛走不大會兒,古典就溜達過來了,老遠就跟李三打招呼,“李三呀,今天沒下河打魚呀?你閨女沒在家呀,怎麼也不出來幫你搭把手呀?”李三聞聲抬起頭來,見他打聽麥收,不免心裡警惕起來。可是外表上,還是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哎喲,怎麼是你老呀,怎麼這麼閒在到村裡來了?你老進屋歇歇腳吧。”回頭招呼他媳婦,“嗨,我說家裡的,古老爺來了,快過來請個安!”
李三家的是個邋遢人,花筱翠送給他布料做的新褲子,這才幾年呀,又把屁股蛋子那地界磨出洞來了,據她自己解釋,炕蓆都是窟窿,褲子是讓破炕蓆磨破的。仗著裡面穿著大紅褲衩,要不又露著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了,無奈紅褲衩上也存在窟窿,偶爾還是春光乍現。好歹裡外是兩層,偶有暴露,肉皮也是灰色的,白花花的地界並不多見,縱然有人故意尋樂子,不湊近了看也是看不清爽的。偏巧今天李三家的勤快,自言自語道:“人家說,笑破不笑補,你織網我補褲子,要不也從褲襠這兒往裡面灌風。”李三媳婦拿出針線笸籮,想找塊合適的布頭補褲子,兩口子一道享受陽光的溫暖,說起來也是非常愜意的享受。可是李三家的剛剛坐在門檻上,就聽李三喊她,這使她非常不悅。
李三家的做夢也想不到,古大財主會溜達到她的家門口,壓根兒沒有聽清李三說的嘛,只是聽到又來人了。因為她在專注千瘡百孔的破褲子,李三的干擾令她忍無可忍,便在院子裡面罵上了,“我說李三,你缺德不缺德,趕上老孃今天勤快,想做點針線活,你怎麼總是雞事狗事總他孃的號喪?俺這脫了褲子剛想補補窟窿,喊叫德旺來了,褲子沒有補成。這工夫剛又把褲子脫下來,你娘個纂兒的又嚎喪。愛他姥姥的誰來就讓他進來,老孃的屁股蛋子不怕人看!”
李三在外頭跟她急了,“你這不得味兒的臭娘兒們,怎麼不懂四六呢,是古老爺來了!”
聞聽古老爺來了,李三家的把破褲子扔到一邊,只穿著漏洞百出的近似醬豆腐顏色的紅褲衩迎了出來,“缺德李三,說話跟含著熱豆腐似的,俺哪知道是東家來了,你老快進來,屋裡炕頭上坐會兒吧!”
古典心說,進去往哪兒坐呀,就衝這瘋婆子邋遢樣,那屋裡面還不跟豬圈狗窩似的。再說,進去也沒有嘛話說。看這瘋婆子近似半裸,便婉轉地說:“大冷的天,你別凍著吧,快進去拿個傢什,讓車把式給你留些豆子。”
李三家的聽說東家賞豆子,也不怕暴露黑不溜秋的蔫肚皮,麻利地兜起衣襟,“哪來的傢什,我這前襟頂條面口袋,古老爺看著賞吧!”
古老爺看賞,本不算新鮮事,古老爺進村親自發賞,這可是亙古沒有的事情。李三家的大嗓門這麼嚷嚷起來,可不得了啦!拿碗拿瓢的“呼啦啦”來了一大幫。古典見狀,將車把式扔在李三門口,自己獨自撤身溜號,臨走囑咐道:“完事到德旺那兒接我,想著把豆子挨家挨戶全分到了,一顆也別剩下!”
他不能在這兒呆下去,狼多肉少,那點豆子分不到戶,他擔心餓急眼的人家拿他當豆子嚼了。縱然沒有那麼嚴重,把他纏在饑民堆裡也不是好事,那樣容易把正事耽誤了。
古典見到德旺,少有的乾脆利索,進門直奔主題,“身子骨怎麼樣啊?我給你報喜訊來了,你屋裡的出獄了!”
德旺已經知道白蝴蝶出獄的訊息,因為情況不明,上級暫時不讓他出面,觀察幾天再說。古典出人意料地到村子來,沒想到上來就要說這件事。德旺儘管有思想準備,難免心裡還是一陣緊張,假裝沒有聽清楚,故意打岔,“俺,不知道俺會有嘛喜事,莫不是又讓俺耍中幡?不行了,身子骨不爭氣了,再說也沒有幫手……”其實德旺不會裝假,所答非所問,有點太離譜了。
古典不跟他繞脖子,也不理會他的所答非所問,而是再次相告,“你要是真的沒聽清楚,我再說一遍,你屋裡的白……你屋裡的叫個嘛大號,瞧我這腦子,噢,想起來了,白蝴蝶是吧?”
德旺故作驚訝,“白蝴蝶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