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德旺不敢說麥收不在家,怎麼今天主動跟古典這麼說啦?這裡沒嘛複雜的,那是因為沒有經過上級的允許,他不敢隨便說。現在,經過領導同意,可以把實話告訴古典,還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刺激古典玩命折騰。聽到德旺說到這裡,古典果然猛地一激靈,把漱口杯交給老劉頭,匆忙讓德旺跟他進客廳。這說明嘛呢?說明古典對這個資訊非常重視,不然,他不會輕易把德旺這等人,讓到客廳裡面說話。
順子負責前院以來,打掃客廳的活計也歸他管了,古典領著德旺進來的時候,順子還在拿著撣子在撣書格子。古典看見順子當時掉下臉來,“我看你快成少爺了,這都嘛時候了,客廳還沒拾掇完,你就這樣當差混事由呀?我看你這一輩子甭想熬不出人來了,天生就不是一塊材料!”
順子沒有還嘴,磕打磕打撣子不言聲,低著頭出了客廳把門帶上走了。
古典自己拉椅子坐下,接著問德旺:“你剛才說美國票子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有美國錢?”別看古典這麼大財主,壓根不懂得美元怎麼回事,自然更沒有見識過。他只知道金子最值錢,再有就是孫大頭、袁大頭,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美國錢。“美國錢也能買東西?”古典跟著又問了一句。
關於外國人的錢票子,自然德旺也不懂多少,但是他知道自己吃過的水蜜藥丸,是花筱翠拿美國錢票子換來的。於是根據自己的貨幣知識給古典解釋,“當年,花筱翠不是跟著一個國軍去過香港嗎,那個地界就花美國錢,大概她還存著那種紙票子。遇到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她總是去天津倒騰這種票子,說是換成咱這樣的錢才能使喚,聽說人家的一張,可以換咱的好幾張。”
古典問:“美國錢是嘛樣的,這麼值錢?這可是件新鮮事,怎麼沒人跟我叨咕呢?到底一張能換咱的幾張,回頭得機會給我換幾張,讓我也開開眼。”
德旺說:“你老說的這些我哪兒懂去?俺壓根沒有見過這種錢票子,回頭你老直接問麥收得啦,這閨女現在可長見識了。”
“你說麥收跟著禿子家的去了天津,住在哪兒了你打聽了沒有?”古典問。
“那還用打聽,她們無親無故的,只能住在古聯升櫃上唄。那年去天津掃聽小德子,俺不是也到櫃上找的二東家。二東家這人真好,那頓飯足讓俺吃了滿淺子貼餑餑,回想起來,到今兒個還撐得慌呢!”
“行啦,差事辦得不錯。澇梨,澇裡哪去了,進來一下!”說到這兒,古典大聲吆喝起來,意味著跟德旺的談話結束了。
澇梨聞聲進來,“老爺,有嘛吩咐的?”
“這是二十一里堡的德旺,去弄幾斤棒子麵給他帶回去,別讓他空著手辦差。”古典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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澇梨在鎮子上當警察也不是三天五日,豈能不知道德旺?見古典這麼抬舉德旺,巴不得近乎呢,馬上牽著德旺的襖袖,“來吧德旺爺,我讓老劉頭給你老擓點新棒子麵去。”
買賣人就是這樣,不管天下如何紛雜,做生意賺錢這檔子事不能撂下。別看全中國到處打仗,天津衛裡的老百姓照吃照睡。睡不著覺吃不下飯的,是那些達官貴人,再有就是預備打仗的國軍,或者是那些跟老百姓結下冤仇的人。八爺號稱窮黨,誰要是得罪了窮人,想想看,八爺來了能有好果子吃?
古聯升從來不得罪窮人,心裡無愧也就心裡踏實,所以該幹嘛還是幹嘛,戰局和政局的風雲變化,對古聯升雖有影響,並沒有影響到心理層面。
這個日子口古聯升該幹嘛了?準備年貨唄!現在南北交通不暢,南貨進不來,除了庫存只能就近淘換貨源,古興扣下那條船就是這個目的。他想,實在沒地方進貨,爭取利用封河前這段時間,把船放到潮白河,聯絡幾家商戶到京東一帶收購山貨。總之必須在年前把貨源解決了,不然,陰曆年臨近無貨可賣,這麼大的鋪面拿嘛當進項。
正在古興琢磨派誰押船採購的時候,這天來了位不速之客,並且帶來古典的親筆家書。此人一進院子,英傑就認出來了,來人正是把他打得滿臉花的胸毛匡非,嚇得他躲在客房羅氏那裡不敢出來。
古典的信是這樣寫的:“賢弟見字如面,年關貨源緊俏,茲拜託蘭公匡先生,赴津洽商乾貨生意,祈盼珠聯玉成。愚兄親筆。”古興不認識匡非,儘管正為貨源的事情傷腦筋,把他讓進上房落座之後,沒有急著談生意上的事情,而是詳細瞭解這個人的背景。
古興在生意場上買賣人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