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風道士應了一聲:“夫人有何吩咐?”
華夫人以不疾不徐的語速道:“聽說鬼厭此人,是臨戰破入真人境界,道長當時也是在場,不知可否言明時辰?”
迴風道士想了想,鬼厭是在日出時分破劫而走,便答道:“大約是卯時中。”
“前後相隔不過一個時辰。”華夫人低聲一嘆。
迴風道士一怔,才知道華夫人和鬼厭有所交集。
“前日夜裡,我等一行,在來此的路上,遇兩人劫路,卻奇怪地彼此攻擊,導致虎頭蛇尾。其中一人,放出幽明之火,極似傳說中的鬼厭,那時他只是步虛修為……日夜相繼,卻是判若兩人。”
事實如此,對華夫人的感慨,迴風沒法說什麼。
張妙林卻是插了一句嘴:“北地‘神憎鬼厭’之名,我聽得多了。莫不是老天爺瞎了眼睛,這樣的卑劣之徒,也能長生久視?”
迴風唔了一聲,鬼厭此人,他前日還是頭一回見到,覺得那人行事之風,與傳言中卑劣無恥之狀,不甚相符,當然,那也只是短暫的印象,做不得準。
車內又一聲幽幽嘆息:“渡長生之劫者,當有非人之志,志常不改,秉性可移。”
“這女人說話不靠譜……”
相隔約百餘里,餘慈也將華夫人的感慨聽了個真切,做為當事人,他當然知道,鬼厭能進入真人境界,與其自家秉性沒有半點兒關係。當然,華夫人與他並無交集,他也不至於閒著沒事兒,跳出去糾正其錯誤。他倒是可以肯定,自己的計劃,又要修改了。
他一來沒想到偏僻的思定堂,突然連來了兩撥客人,導致不好發力;二來也忽視了論劍軒的手段。那旗劍天羅周蓋魔染區域,念動間真有盡屠十多萬人的能耐。讓那些素不相識的無辜之人,因此而受難,餘慈心裡還真的不太爽利。
而最現實的情況是,黑蛟真人馬上就到,由於那奇毒所蘊血氣鎖定,餘慈就是想走,也來不及了。
他冷笑一聲,驅動鬼厭站起身來,如今這情況,不打上一場,勢必無法了局。那麼就來吧,其實他也很想多多嘗試一下,以真人層次對戰的感覺。
黑蛟真人一定很迫切見他,那種毒素,確實是能夠讓人保持期待。
身上沾染的奇毒,經他兩日的研究,發現稱其為“毒”,不太合適。這玩意兒更像一個預設的模具,且是一個從某個修為絕高的生靈身上覆制下來的模具。
只要攝入體內,其內蘊的力量就會逼著中毒者按照它的套路來,要求呼吸吐納、形神結構完全一致,全沒有一點兒可商榷的餘地,否則內部的衝突就要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行氣就岔氣,定神就亂神,就算不會致命,也要弄得你手忙腳亂,病體難愈。
這玩意兒出奇地難纏,餘慈以入微之能,駕馭三方元氣的特殊形神材質,也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封住其作用。
但他並不著急,解鈴還須繫鈴人,解毒的法門,肯定就在黑蛟真人身上。
遠方,虛空中的水氣含量一波接一波地提升,黑蛟真人遙空鎖定了他的位置,快速積蓄力量,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其目的。
鬼厭腦後,也有一片幽深世界擴開,內裡似燃鬼火,似遊幽光,幽冥九藏秘術的形藏、神藏六變,都化入其中。
也在這時,餘慈的心念往思定堂那邊飄了一下,那裡,又有人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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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中章……
第八章 一席之地 一國之君(五)
思定堂的塢堡外,一道人影飛落,見得堡外如此熱鬧,眉頭略皺。
迴風道士見了,卻是一喜:“院首!”
他是較隨意的那種,而思定堂在塢堡內外的修士,不論遠近,都是即刻行禮如儀,就是一向性子粗野的張妙林都不例外。
靈矯好奇地看過去,便見得一位女冠,著藍布黑襟常服,頭戴包巾,不見半根跳絲,足纏白襪,踏青布圓口鞋,全身上下收拾齊整,卻太樸素,更不見任何彰顯女子性情之佩飾。
然而她素面如玉,五官秀雅,又令人賞心悅目,惟眉心印出一道淺痕,似乎是常有心事,不得開解,又有端肅嚴峻之氣,封蘊其中,眸光清冷寒徹,照人則如霜似雪,天生就令旁人不得親近。
靈矯笑吟吟向其打了個招呼:“無羽院首啊……見面更甚聞名,好像很難打交道的樣子。”
後面半句是壓低了嗓音,向迴風道士說話,可那聲音連王慎都能聽到。迴風道士咳了一聲,正要給幾方介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