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人,勾起他心頭感應,一路追襲而來,陷入到僵局之中。之前他覺得,這人是一份機緣,一根連線,只是一頭勾著劫數罷了;現在麼,他又有個念想:
這位,怕就是個披著人皮的劫數吧……
一念既生,他忽地心頭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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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少了點兒,一上班千頭萬緒,大夥兒見諒。
第二十一章 天亡人亡 東海血染(六)
蓋大先生自認為已經很看得起對面那位年輕的劍手,否則絕不會發出“真吾敵手”的讚歎。可當他看著這位,在三陽劫的壓力下,依舊穩若磐石,便知道,他潛意識裡,還是把這位看低了一截。
一個能夠在天地劫數之下,活得從容,面不改色的傢伙,就算是一頭豬,也要當成平生大敵來看,是用要“你死我活”的態度來面對的強者,遑論當前這位,還是個令人心悸的劍道高人?
心頭的寒意似也在為此判斷佐證。
在蓋大先生這個層次,“知見障”永遠都是麻煩,但一旦破除,僅一個認知的改變,往往會帶來由內到外的大清洗。現在就是如此,當他重新修定了對餘慈的認知,以前干擾他判斷的東西,就像是被清水沖洗了一遍,顯露出之前的思維死角。
一念既活,感應自生。
緊接著,他就做出一次準確的定位,在萬世冢的深層,他發現了一個讓人心胸不暢的古怪存在,已經近乎徹底地化入了陰氣之中,悠遊在萬千陰兵棲息的陰井氣池之內,也流轉在各陰兵的鬼體之間。
它隱藏得是那麼完美,若不是蓋大先生藉著轉變認知的機會,重洗感應,靈明自生,恐怕會一直被瞞過去。
而現在,他卻是發現了,那個東西正在不停地“進食”,每個它“遊”過的地方,陰冢鬼兵所蘊的精粹死意,便少了那麼一絲,相應的,他的感覺則要更糟糕一點兒。
就像是他現在面對的三陽劫,看起來劫火發動勢頭尋常,卻是層層累積,直到最後,才來一個總爆發,由內而外,一舉催毀目標。
王座之上,他眯起空無的鬼眼,千載以來的修行,豐富他的見識,在抹除了心理迷障之後,這種東西就再也迷不住他的眼睛。
這是內魔啊……死魔?!
念明如燈,懸照靈臺,在蓋大先生的見知裡,崔嵬險峻的萬世冢中,像是亮起了千百盞燈火,映照陰影虛無,不使之有半個死角。便在層層明光之中,有一個猙獰影子再也存身不住,無聲掙扎,顯露形跡。
蓋大先生念動如電閃,陰冢界域轟然震動,這卻是陰雷之法,也是驅除內魔的有效法門,那猙獰影子如遭雷擊,發出一聲外人難聞的嚎叫,化煙散去。
蓋大先生感覺猛然一鬆,但表情可沒輕鬆,相反,眉頭倒是皺得更緊了些。
他是怎麼中的招?追溯過往,這死魔想來還沒有能耐直接侵入他心神,可卻是直入萬世冢的核心地帶,那麼唯有……逍遙鳥?
是了,唯有那隻被萬世冢吞吃了生機的逍遙鳥,才是孕育死魔的溫床,至於誰動的手腳,也不必再猜!
他抬起頭,再次和餘慈對視,受到界域緊縮的影響,兩人間的距離倒是越來越近了,之前萬世冢中,陰雷內爆,倒是讓餘慈的眼睛眨了幾眨,盯著他的神情變化,王座之上,蓋大先生忽爾一笑:“一等神通,一等劫數……都散了吧!”
笑聲未絕,萬世冢上,鬼聲啾啾,不知幾千幾百個陰影衝擊過去,形成一片恐怖的鬼潮。就好像從萬世冢峰頂,傾下一片大海,一個浪頭打下去,又一個浪頭翻起來。
而在浪潮之前,有一高逾三丈的巨大影子,頭頂九旒冕冠,身著廣袖袍服,漆黑如鴉,上有星月山川之形,兼有百鬼夜行之像,手持笏板,端立潮頭。雖是更具體的形像看不太清,但只是站在那裡,便讓這一片界域如墜永夜,不見絲毫光亮。
黑暗本身就是衝擊,是比介於有形無形之間的鬼潮更懾人心的力量。
對這樣的衝擊,萬里外的懸空樓臺上,便是被三陽劫和湖中玄機分去大半精力的“觀眾”們,也給驚了一下,他們不知道萬世冢中的變化源頭,卻認出鬼潮之上,那巨大的鬼影,有一人便開口道破:“無日鬼王?”
萬世冢世代傳承,內裡玄機,倒也有很多人知曉一二,尤其是這“無日鬼王”,在陰冢五鬼王中,列在首位,名頭之響,絕不比蓋大先生這樣的傳承者遜色太多。
先前笑話蓋大先生小題大做的仝續等人,此時反倒是笑不出來,這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