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寶師叔,您是專門來湊熱鬧的?”
坦然受了餘慈一禮,千寶道人笑呵呵地回應:“知我者,阿慈也。師叔我想去上面長長見識,總沒問題吧。”
餘慈看他面上猶有些青白顏色,顯然傷情未愈,如此還特意出關,在述玄樓外截他,所為何事,不問可知。
心中一暖,也笑道:“正要請師叔您給我壓陣。”
千寶道人哈哈一笑,扯著餘慈的手臂,就往裡去。可手上才落到實處,他眼角就是一跳,回頭再看餘慈,都有些發愣了。
前面,倉攸不知這些細節,見兩人敘完了舊,遠遠便拱手致意:“天君,千寶道友,樓上請!”
隨他話音,平空便起雲橋,直接越過觀景雲臺,從餘慈腳下,一直鋪到述玄樓前。
也在此時,述玄樓上,清罄之聲悠然而出,繼而有女子清音,在雲間天外,縹緲來去:
“啟冊觀往載,搖懷考今情。終古已寂寂,舉世何營營……”
倉攸聞聲,微微而笑:
“道曲首唱,嘉賓雲集……天君來得正是時候。”
餘慈品味曲中之意,忽爾一笑,後面的便不再聽,反手扯過猶未回神的千寶道人,齊往述玄樓上去。
此時,煌煌日輪,立於中天,任清音繚繞、風捲雲舒,亦不為所動。
第八十三章 輕重取捨 明暗規矩(上)
碧霄清談不比其他,不管目的如何,參加人員怎樣,面子上形式都非常自由,客人還沒到齊,便有清歌入空,實有清談之風,自然也要有名士習氣。
特別是到了樓上,不像一般的酒宴歡場,都要把人認個遍,彼此關係熟的,就閒聊笑談;關係淡的,根本無須理睬,最多隻是打個招呼而已。
不過,有些人到哪裡,都是中心。
餘慈上樓之後,第一眼就看到,圍繞著某位矮胖老頭,有五六人坐在一起,各自雖有盤算,表面上還是笑語盈盈。與之同時,樓上幾乎所有人的視線,也都集中在那裡。
那矮胖老頭,他是認得的。
辛天君……
餘慈著實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辛乙,心中也是一奇。
似乎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辛乙正好也移過目光,兩人對視一眼,餘慈想了想,雖然早在北荒之時,就與辛乙打過交道,甚至還面對面下過棋,但這副面目,對方應該並不熟悉,想來也不至於聯想在一起。
所以,並沒有上前,只是隔空拱了拱手,辛乙也僅是笑眯眯地點點頭,算是彼此致意。
便在此時,餘慈忽然生出某種“自覺”,或許,他也是此刻述玄樓上,另一個引人注目的“中心”。
因為僅就目前而言,和與洗玉盟的慣性生態格格不入的,或者說是還沒有徹底融入的,只有兩個:
一是辛乙,另一個就是他。
相對於已成名數劫之久,光芒萬丈的“辛天君”,周圍人等對他的看法和態度,還沒有完全協調一致,比較複雜零亂,或明或暗,或打量或評估,林林總總,反而把力度沖淡了。
不管別人如何看法,只要沒打擾到他,餘慈也懶得理會。
他環目掃視,卻見側方憑欄處,薛平治正向他舉杯示意。
今日的薛平治,少有的未著華服,而是著一身對襟襦裙,顏色素淡,冰紗薄透,臂系披帛,衣帶當風,飄然有神仙之姿。便是在氣氛微妙的述玄樓上,無疑也是最醒目的亮色所在。
餘慈心忖,若剛剛那遊仙詩,是這位薛娘娘吟唱,就真的精彩了——可惜,這絕不可能。
當下,他便和千寶道人走過去,和薛平治坐在一起。
薛平治身邊也帶了人來,然而並不是駱玉娘,也不是餘慈以前猜測過的穀梁老祖師徒中的哪位,而是一個生面孔。
其人玄袍道冠,面白無鬚,衣飾普通,毫無特色,看上去倒是非常和善,沒有一點兒高手的銳氣。
薛平治當先介紹來人:“這位是士如真君,深諳符法,在北地散修中,也是第一流的人物。”
士如真君聞言就是苦笑:“天君面前,不敢言‘深諳’二字。”
既曰“真君”,除非是陸沉那樣,早早就將“東華真君”之名劃歸專屬的逆天強人,否則,十有**應是小劫法宗師的層次。
餘慈當然不會拿大,客套一番,也為千寶道人引薦。
千寶道人目前,雖是距離長生真人也就差那麼薄薄一層紙,可只要這條線跨不過去,就算有離塵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