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看的不是宗派,而是道統。
玄門、佛門、巫門、儒宗、劍修、外道,每一類道統的承繼延續,都要有相應的法則環境配合。
讓玄門修士跑到血獄鬼府去修行,勢必事倍功半,若再與那些洞天福地中修行的“同道”相較,差距更要相去天壤。
這固然是極端的例子,卻也說明了對應的法則體系的重要性。
由於修行法門、側重的不同,各個道統最理想的法則環境肯定不一致,“勘天定元”的過程,也就是一個彼此協調、彼此妥協的過程。也因此,一個道統內部有沒有代表性的人物,具不具備話語權,非常之重要。
曾經有一段時間,劍修大興,由於純粹的劍修對天地法則體系的依賴程度最低,一度成為勘天定元的“公證人”和“執法者”。
但也正是由於劍修與佛門在“靈昧法則”上持續數劫的尖銳衝突,後來佛門主動退出,要在西天佛國尋求十法界的設計,由此引發了劍修西征,幾乎徹底改變了修行界的格局。
至今西方佛國依舊封閉在西極世界,至今劍修祖庭論劍軒還在東南一域舔傷口,極端點說,這都算“勘天定元”惹出的亂子。
“道統”之爭,在勘天定元上永遠都是主流。
故而在此事上,不管是什麼宗派,玄門一脈向來是同進同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巫門站到一個立場上。
餘慈對此事還缺乏直觀認識,但他很清楚,在這事兒上輕易鬆口,簡直就是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看,這傢伙有問題!
果然,對他的直接表態,夏夫人絲毫不以為忤,但也沒有就此罷手,頗有解釋遊說的意思:
“玄門與巫門過往的分歧,主要還是在天人法,尤其是在超拔之法上。玄門以法度量,巫門重於血脈。但這此,巫門並無意圖在此法上糾纏,只保持大劫之前的格局便好,此事絕不違背玄門道統根基,與玄門的分歧,大有彌合的餘地。
“妾身也是希望透過後聖大人,將巫門的態度,告之玄門各宗,讓此次勘天定元,少一些糾纏,多一點兒效率。”
怎麼說著說著,就到了玄門、巫門道統的層面上來了?
餘慈發現,目前二人所言,與最初之時,已經是離題萬里。
他也知道,此事關係之大,已經超出了現有洗玉盟的利益格局,不免有點兒興趣。
可由此見出,夏夫人行事功利性很強,此時言及道統,恐怕也是為了她的權柄服務。當然,或許她有更深層的想法,但在該領域還缺乏更多準備的餘慈,目前是不可能辨識出來了。
餘慈不會立刻給出答案,只說可以轉告。
夏夫人更不會指望立刻出效果,今日以這種方式告知餘慈這些資訊,並透露出進一步合作的意圖,已經達到了她的本來目的。
不過,餘慈也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所謂的“巫門意圖”,目前碩果僅存的巫門大宗飛魂城,某種意義上確實可以代表。
但剛經歷了一場內亂的夏夫人,還有沒有資格呢?
這個問題上,餘慈絕不容許她輕易糊弄過去,給她空手套白狼的機會。
餘慈就直接問起:“城中是誰作亂?我在貴宗內部也有舊識……日後不要尷尬才好。”
聞得此問,夏夫人難免意緒複雜,卻沒有迴避,嘆息聲中,答道:
“是城中祖巫堂的幾位耆老和相關後輩,煌弟已在控制,至於鶴巫,他似乎也很意外,此事並沒有參與。”
夏夫人說得很直白,她的意思是,除她之外的飛魂城的三巨頭之二,即幽煌和蘇雙鶴,都沒有參與這次作亂,至少表面上如此。
但她說說得越直白,餘慈越明白裡面還有更多的曲折,也不“見外”,步步進逼:“希望夫人給一個明白的說法,以備我們決策時參照。”
“終究是家醜啊……”
夏夫人微微苦笑,最終還是沒有拒絕,聲音壓低了些,說了幾個相關的人名,有的餘慈以前也聽說過,有的則沒有。夏夫人便順著這幾個人,給餘慈梳理了一遍事件發生的過程,難得她能在短時間內,將事情理順到這種程度。
花了大約半刻鐘時間,夏夫人總算讓餘慈滿意,而此時她也必須回到席位上去了。
兩人便訂了後會之期,夏夫人先走一步。
餘慈不急著上去,透過夏夫人的描述,他飛魂城的內幕更加了解,也大概弄清楚了此次作亂的核心問題。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