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她不敢想。企圖等他回心轉意,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就算傷心,也總是存了那麼一點想望、盼望,想著再努力些吧,說不準會讓自己變得更可愛,說不準阿觀眼底除了採鴛,會多個李若予。
但現在……恍然大悟,那麼多的仇恨橫在他們之間吶。
他恨她,恨得光明正大,她的爹爹是兇手、是壞官,是千夫所指的大壞蛋,而阿觀……不,是宇文驥,他的所作所為是為民除害。
而她,就算恨,也沒有太多的理由可以支撐。
宇文驥殺她父親,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她父親殺他父親是殘害忠良;他手段殘忍,叫做為國除害,而爹爹的手段是禍國殃民,他們的恨並沒有在同一個起跑點。
所以她恨,只能恨自己目光短淺,把猛虎看成馴貓,養虎為患。
但更可恨的是,她沒後悔過愛上阿觀,即使他嘴裡說的“我愛你”是做戲,即使他說“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並無真心,可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刻上她心版,再也磨蝕不去。
愛了就是愛了,認賠也好、憤慨也好,終是收不回來。
多矛盾又多可恨的自己,爹爹九泉之下不知道,也要怨她的吧。
“你想太多了。”
她苦笑,把窗子推開更大,刺骨寒風撲打著她的面容,她吸一口冷冽空氣,凍了五臟六腑,她盼著,把心也凍上,凍得她無愛無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走?”
走?李若予偏頭細細思量。採鴛提了個好意見,走得遠了,她就不會陷在這團泥濘裡面,唯有不仇不恨,才能心平心靜,日子才能無波淡定。
她不是個愛記仇之人,何況爹爹真如宇文驥所言,那麼今日結局便是他的業報了,她還能找誰報仇去?她能做到不過是三柱清香,願爹爹來世如意吉祥,不過是日日思念、感謝親恩。
“你留在這裡,阿驥很為難,你既是他的仇人,又是他的妻子,你要他怎麼面對?”
所言他也把她算上了?不管她有多愛他、不管她曾為他做過多少事情,在他眼底,她始終是個仇人!瞭解,她不會願意他為難的。
她點頭。“好吧,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走的。”
採鴛得到承諾,正準備離開時,門卻先一步開啟,那是厲屺天。他奔至李若予面前,定定望住她三秒,單膝跪下。
“厲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她故意喊他厲先生,故意對他疏遠,明白自己是在遷怒,因為她恨不了阿觀,只好恨上在定定身邊扮演忠臣的厲屺天。
“請小姐救救驥兒,驥兒被刺客所傷,刺客手上的武器添有離魄散,這毒天下無藥可解,只有……”他向她投去一眼。
只有她身上的血可救是嗎?李若予苦笑。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那條養了十年的金耳蛇同樣的下場,只可惜,她沒長兩顆毒牙可威脅覬覦自己的人。
“厲先生,起來吧,該我做的,我自然會做。”她嘆氣,屈身將他扶起。
厲屺天遲疑。這個意思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厲先生要我身上的血是嗎?”她問。
“是。”
“要多少?一碗、兩碗,或是像我吸乾那條蛇一樣?”
問題丟擲,厲屺天靜默,目光垂下,她懂了,他要求的是用她的命換回阿觀的命。
“厲先生怎麼會以為我願意?宇文驥畢竟是我的殺父仇人。”她眼底浮起淡淡的悲涼。
“小姐心底明白,驥兒必須這麼做,否則悲哀的是天下千千萬萬的蒼生,何況小姐秉性善良,連一隻雀鳥都捨不得傷害,如今是一個人、一個小姐真心喜愛的男人將要死去,我不信小姐會袖手旁觀。”
他看透世事的清潤眼眸,帶著溫溫的悲憐。
厲叔叔果然厲害,他終是把她看清看透,她無法不愛阿觀,也無法不恨自己,這種矛盾終會將她的性命磨蝕殆盡,也許……也許這個結局比離去更完美。
“這次,我的善良不會害人了?”她輕笑問。
“對不住。”他明白自己的要求太苛刻、太過分。
還是錯,她的善良仍舊害了人,只不過這次,她害的是自己的性命。搖頭,不再多想,她對厲屺天說:“帶我過去吧,我救。”
李若予緩步上前。許久不見,思念痛人。
很怪對吧,思念一個殺父仇人?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因為,在他尚未成為她的殺父仇人之前,她已經深深愛上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