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仇恨間消磨心志,要她恨他、一如他恨她……她不該保有這樣澄澈乾淨的眼神,不該對他說不悔,不該看著他的目光中有善解。
錯了,她弄錯了!
“聽清楚,我不准你愛我!”他的牙關幾乎要咬出血來。
不準嗎?很可惜,他威脅不到一個將死之人了。
略抬起下巴,她難得驕傲,“抱歉,辦不到。”
“我不是問你的意見,我是在下達命令。”
李若予搖頭,看著他的目光裡帶著一絲悲憫,不知憐憫的是他或是自己。“還是抱歉,辦不到。”
“你!”
她淺淺笑著,一根一根扳開他的手指,而他,力氣用盡,虛弱得無力反對。
臨去前再看一次他的眉眼、看一次她心愛的男人。
永別了,她的阿觀……
走到門外,她波瀾不興地對厲屺天說:“厲叔叔,我們開始吧。”
第3章(1)
翡翠帖在她雪白胸口,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沒有分毫血色,冰冷的氣息包裹著她的身子,她已死,死去多時。
宇文驥坐在棺木旁,不知道已經坐了多久。
他吸乾她身上最後一滴血,如今,她的血在他的身體裡流動著。
她選擇她死、他活。她從不違逆他說的每句話,除了不准她愛他。她死了,再也睜不開眼睛,讓他看見他最厭恨的純真清澈。
不知何處吹入的冷風,撩起白幔在陰暗的屋中飄指,點點殘燭,微弱光芒照映在他蒼白的臉上,絲絲寒意刺進他的骨頭,他在痛著,不知從哪裡起的頭,一下一下、一陣一陣,痛在周身蔓延氾濫。
突然,棺木裡的李若予睜開雙眼,眼眸還是一樣乾淨清透,沒有染上半點憂鬱仇恨,她甜甜笑著,像所有時候一樣。
“阿觀,我對你不悔,不悔愛上你,不悔嫁你為妻,不悔我們以這種身份、立場、角色相遇。”她的聲音像銀鈴,清脆好聽。
“錯!你應該後悔、應該恨,看不懂嗎?我從頭到尾都沒愛過你,接近你、娶你、都只是為了成就我的目的!”
他的手按住棺木兩側,朝她大聲吼叫,他想叫得這笨女人清醒,想讓她明白,自己是個罪該萬死的大壞蛋。
她還在笑,雖然臉色慘白,但笑容一樣甜得讓人酥心。“我知道啊,可是我甘心啊,誰都我愛阿觀,愛得身不由己。”
他憤怒,抓起觸手可及的所有東西,在地上摔得稀巴爛。“你是白痴嗎?你爹被我殺了,你的家被我毀了,我是你的敵人,你不可以對我甘心,你只可以恨我,就像我恨你!”
“阿觀,沒關係的,我不恨你、我原諒你,你也彆氣了好不好?生氣會長白頭髮哦,阿觀要多笑,才可以保百年身。”她甜甜的笑意漾在嘴邊。
他更形惱火了。這女人怎麼可以笨成這樣!他已經講得那麼明白,她為什麼不恨?一把抓住她的雙肩,他把她從棺木里拉出來,那麼粗魯,那樣疼痛,她還是笑著,眉目嘴角都在笑。
“看清楚,我是宇文驥、是你的仇敵,不是什麼鬼阿觀!”他朝她大聲吼叫。
她搖頭,還是笑,笑得明豔燦爛,笑得蜂蝶紛紛展翅,海棠出牆旋枝,好像他說了什麼逗趣的話兒。
“不要嘛,人為什麼要有敵人?都當朋友不好嗎?阿觀,我們相親相愛、甜甜蜜蜜在一起過日子,好不好呀?”
她軟軟的笑聲配上不符合甜蜜的慘白小臉,她的笑刺著他的心,教他更痛、更怨。他想大聲咆哮把她的愚蠢吼掉,霍地,她的手腕不知幾時多了道傷痕,血從那裡漫流出來,鮮紅色的血染紅她的裙襬。
她低頭看見,仍然笑得一貫甜美,她抬起手腕,靠近他,“阿觀快來,把我的血吸乾,我是藥人,我的血能治百病哦,你快來。”
“我不要你的血。”他瞠大雙目,後退一步。
“阿觀乖,不喝不行的,我知道有點腥,那味兒不太好,可喝下它,你就可以健健康康活到老,我的阿觀要活到一百歲呦……”她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面,開出朵朵血紅玫瑰。
“你這個笨蛋!我活不活得到一百歲與你何干?我是你的敵人,你應該高興我快要死了,不必用自己的命死換我獨活。”他別開臉,想衝到外面,卻意外發現自己全身力氣盡失、動彈不得。
“忍一忍就過去了,沒事的。”她走到他面前,把手抬到他嘴邊,將鮮血喂到他嘴裡,她應該很痛的,但她仍然笑著,像盪鞦韆時那樣大笑,她靠得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