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如此,我始終不能忘記母后看我的最後一眼,她親手把我養大,怎麼能不信我,還用那樣充滿責怨的眼神看我?回想起來,不止一次為之心冷。”
江原慢慢道:“按照你三弟的說法,她已經明白錯怪了你,現在大概十分後悔。”
我點點頭:“我心裡也怪過她,直到從師父口中得知真相,才知道母后做了多大犧牲。一個年輕女子,突然要撫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她的婚姻只是交易,丈夫因此對她戒備疏離,二十幾年來受盡委屈卻無處傾訴。說到底,若不是因為我,她不必深鎖宮中,受盡父皇的冷遇,連為人妻子應有的一絲溫存都沒有得到。”我說著皺緊了眉,“小時候,只要父皇來看我們一次,母后的笑容就能持續好幾日。所以我拼命表現,以為只要引起父皇關注,就能為母后爭得寵愛。哪裡想得到恰恰相反,我不但讓父皇對母后更加冷漠,還令她日日為我擔憂。”
江原冷聲道:“你真傻得可以。一個男人不愛自己的妻子,就算她生的兒子再出色,也是一點用都沒有,何況你還是他撿來的心頭刺。”
我嘆息:“可惜我從小不明白,現在才知道原委。所以我一定要見到母后,親口感謝她的養育之恩,現在不去,等到兩國交戰,只怕再沒有機會了。”
江原這次沒有接話,我們在曠野的黑暗裡沉寂。我倚在樹幹上,過了一會,不覺有了睡意,朦朧中似乎有雙手將我抱住。我猛然醒來,發現自己正歪在江原懷裡,天已經大亮,只是有些陰沉,路上行人不絕,在城門下進進出出。
我回身把江原搖醒:“天亮了!”江原睜開眼,我從草叢裡探頭望了一會,把他拉起來,“走了,快點。”
我們隨著人流走進城中,細雨不知何時從空中飄散,江原道:“現在還早,你想先去哪裡看看麼?”
我想了想:“我想去看一個人。”
院落還是那樣簡樸,翠綠的枝葉從牆頭伸出來,葉尖凝結的露珠一滴滴落在我的身上。江原問:“這是誰的宅院?”我搖搖頭,只是靜靜地看著。
我消失了這麼久,不知道他怎樣了?我瞞了他兄長的死訊,連累他失去唯一的親人,他卻好像從沒怪我。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昇起來,照在緊閉的烏漆大門上,小巷的拐角處傳來熟悉的奔跑聲。我急忙閃到一邊,這才想起自己易了容,並不用躲避。
劉恆已經從我身邊飛快跑過,他似乎剛剛下朝,穿著一身朝服叫門:“餓死了,快開門!”門被開啟,他立刻衝進去。
江原微微一笑:“他似乎過得很好。”
我點了點頭:“看過了,走吧。”
江原跟我並肩向巷外走,邊走邊道:“我們先用飯,然後換身乾淨衣服,拜訪一下丞相府。”
我大為驚訝:“你是何用意?楚尚庸跟你有何關係?”
江原示意我低聲:“不是說過麼,我已經在南越佈下不少眼線。”
“難道楚尚庸……”
江原笑道:“這老兒錢色皆愛,送什麼要什麼,我也沒辦法。眼下南越朝政未穩,我們兩國又是親家,何不送他個人情?”我悶聲不語。
將至巷口時,忽聽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我身體一僵,立刻站住,卻遲遲不能回頭。劉恆已經奔到近前,抓住了我的手臂:“請……請留步!”
我回過頭來,看到他熱切期盼的眼神突然暗淡,心裡動搖起來,幾乎就想與他相認。江原卻及時拉過我,淡淡道:“這位大人何事?我們只是誤入此巷,想必並沒有觸犯禁律。”
劉恆愣了愣,終於尷尬地一笑:“沒事,是我認錯人了。”他滿面遺憾地回身,長長嘆了一口氣,腳步遲緩地向家中走。走到半路,又不甘心地回頭望我,似乎想從我身上找尋記憶中的影子。
江原耳語道:“快走,不然就被識破了!”拖著我走出巷子,疾步穿過青溪橋,來到繁華的秦淮河岸邊。
我漫不經心地看看兩邊,抬腳打算拐進一家酒樓,江原卻拉住我,進了另一家。
這家酒樓招牌陳舊,並不顯眼,進去之後卻發現富麗堂皇,還有幾處擺設頗為眼熟。我面帶疑惑地走進雅間,只見江原很快從袖裡拿出半塊玉佩交給店中侍者。那侍者立刻朝他行禮,恭然接過。
不一會,桌上擺滿飯菜,那名侍者很快回來,捧給江原一套筆墨。江原提筆只寫了三個字——“楚尚庸”,低聲道:“午時前回報。”侍者便轉身出門。
我瞪著他:“你把天風幫的生意做到這裡了?”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