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格跑上了司令艦橋,去痛快地呼吸新鮮空氣。他已經吸了三包香菸。海上的景色,沒有比現在更寧靜的了:在午後的陽光下,航空母艦、戰列艦以及它們的屏護艦隊遠遠一直佈列到極目力所能望見的地方,南北延伸,直到地平線以外,戰鬥中所熟悉的那些灰色形影,列成了防空隊形,在微微濺起浪沫的藍色大海上緩緩行進。看不見陸地,看不見敵艦,看不見煙霧,看不見炮火。使人感到興奮激動的,是旗艦上作戰控制室的話筒發出的噪聲,是編碼機象念海軍符咒般急亂地報告的情況。無線電通訊、飛機、黑色的石油:這一切已經形成一種新式的海戰,這種海戰可以跟幾百海里,甚至幾千海里外的地方進行聯絡,把戰場擴大到包括幾百萬平方海里的洋麵。然而,最基本的訊號,仍舊和特拉法爾加所用的,甚至肯定和薩拉米斯所用的相同。
組成戰列艦隊!
打仗總是危險的。巨型的“衣阿華號”可能和其他任何戰艦同樣葬身海底。“諾思安普敦號”沉沒的情景,依舊索繞在帕格的腦際,他正在考慮,應當怎樣向他的參謀談一些有關魚雷攻擊的事。然而,當他穿著一身揉皺了的衣服獨自站在那裡時,他一邊深深地呼吸著熱帶海洋上吹來的陣陣微風,一邊感覺到,能享受這樣一個夜晚,自己也不算虛度此生了。他這樣情緒激昂,多少是有罪的,因為這件事不外乎是一場屠殺,可能要死掉許多美國人,然而他卻為此感到這樣高業參謀會議還沒開到十五分鐘,旗艦上的作戰控制室給帕格打來了電話,通知他日艦在錫布延海上的一個新的位置。帕格把經緯度摘記在一本拍紙簿上,突然說:“核對一下譯文,這裡有錯,”說到這裡,就把電話掛上了。不一會兒,值日軍官又抱歉地打來了電話。翻譯已經核對過了。這時又報告了一個更新的發現。帕格抄下了幾個數字,突然走進他的辦公室,立刻把參謀長喚了進去。
“你對這情形有什麼看法?”
他的海圖上,橘黃色墨水標出的日本艦隊航線現在向西面彎了過去。退走了!
“將軍,我早就不相信,他們怎麼能夠老是這樣一直趕了過來。‘’佈雷德福手指掠著他的白髮,搖了搖腦袋。”他們那樣兒,就象一個雪球在熱騰騰的火爐上滾。到後來非滾光了不可。“
“你以為他們逃走了嗎?”
“是的,將軍。”
“我可不這樣想。會議暫時結束。你上巴,內德。仔細查一查那些急電。儘量從艦間對話機裡多聽一些訊息。 把值班收聽司令部電路的譯員增加一倍。讓咱們掌握這些有關方位報告的訊息。”
不一會兒,佈雷德福已經打電話下來,說整個艦隊都在鬧哄哄地傳播日艦轉變航向的訊息。帕格直瞪瞪地瞅著海圖,一面推測所有的可能性,那樣就好象對奔時看到對方走了一步出乎你意料的棋似的。他開始這樣寫道:十月二十四日十六時四十五分,中央艦隊朝西轉向。
什麼原故?
1。遭到空襲。正遁回日本。
2。指定的時間未到。艦空母艦尚未進入搜尋範圍。萊特灣外集結計劃被打亂。現正延宕時間。也是故作疑兵之計。
3。為了避免一場夜戰。日本小艦隊有更喜夜戰的,也有更喜用長程魚雷的,等等。但這傢伙希望有良好的能見度,以便發揮其大炮的威力。
4。為了在白天裡保持其靈活的指揮能力。
5。已向東京發出損害報告,現正等候命令。
6。還記得斯普魯恩斯在中途島的“退卻”嗎?現在來的是一個厲害角色,擁有一支強大的艦隊,又是一個足智多謀的指揮。也許他是在引誘海爾賽去追擊他,令其闖入聖貝納迪諾海峽,而他卻掉轉頭來,向我艦隊使用T字戰術。
帕格正在那裡琢磨這些可能性時,忽聽見急促的敲門聲。“將軍,我想還是親自把這份東西送來給您。”佈雷德福眼睛炯炯閃亮,把一份從暗碼譯出的電文——一張空白表格,上面粘著幾條電報紙帶——放在他桌上。那是海爾賽發來的。
收件人:第三艦隊全體群長與分隊長據謝爾曼報告在北緯18—32度東經125—128度發現三艘航空母艦二艘輕巡洋艦三艘驅逐艦帕格把他蘸了橘黃色墨水的筆急促地戳在海圖上。在呂宋東北,離海 岸二百海里;日本航空母艦的目標這一來可明白了。
“哼!有關錫布延海上的那叫支艦隊,有最新的訊息嗎?”
“沒有訊息。將軍。”
他們望了望海圖,又彼此對看了一眼,露出了苦笑。帕格說:“好吧,假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