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唉聲嘆氣。
“那麼多兵丁,咱們上不去橋的。”一個“乞丐”說道。“可惜沒有炸藥,不然的話,把這橋炸斷,韃子就不能去湖北打咱們的人了。”
“那橋墩裡嵌著鋼筋,不在橋墩上鑿洞,什麼炸藥都炸不塌。朱大牛炸的那兩座橋都是小橋,用得炸藥也多,比不了的。”另一個“乞丐”搖了搖頭。“再說,總司令派咱們來不是炸橋的,咱們的任務是順著京漢路北上,到天津建立情報站,不然,叫咱們留著辮子做什麼?”
“可是咱們都是江西人,口音不通,這一路裝啞巴過來,連個路都問不清,現在京漢路又不再往北邊發車,難道真靠兩條腿走到天津?你說,這總司令的眼光未免太過長遠了點吧?湖北都沒光復,居然就想到派人去北邊潛伏了。”
“這叫未雨綢繆。好歹咱們都上過測繪學堂,你連這都不懂?”
“算了,你是‘易知社’文化教員,又是秀才,我說不過你。幸虧咱們還有些銀票,不然,真要一路要飯去天津了。”
“你以為你現在是誰?既然扮做叫花子,就要有個叫花子的樣子。籃子提好了,走,咱們就從橋上過去。”
“別!小心為上,咱們還是在下游僱條小船渡過去吧。”
“叫花子僱船?虧你想得出來!”
“當初化裝成叫花子,不就是你的主意?”
“至少比你的主意好,化裝成苦力,也不怕被人拉了壯丁。”
兩人爭論了片刻,最後到底是沒敢上橋,手拄打狗棍,臂掛竹編籃,順著岸邊向黃河下游走去。
他們兩人不會想到,若干年後,威震遠東的軍情五處鄭重其事的複製了兩根打狗棍,陳列在內部展覽館裡,每一個新入行的情報人員都必須在這兩根打狗棍前接受歷史傳統教育,這同時也是他們的第一課。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兩個“乞丐”正是共和軍軍情五處最早的兩個情報員。
歷史沒有留下他們的真實姓名,只留下了他們的代號:桃樹,鐵橋。
第073章 人各有志
午後,東海。
風平浪靜,海面波光粼粼,平靜得如同池塘一般。
一艘黑白相間的中型客輪鼓浪而來,尾朝東,頭向西,剃刀般鋒利的船艏狂暴的犁開平靜的海面,留下一道長長的尾跡,兩根高高的煙囪中噴出滾滾黑煙,被那微微的海風輕柔的送上晴朗的天空,帶著一絲無奈漸漸消散。
這艘客輪是日本郵船會社的班輪,專跑橫濱上海航線,現在,它正載著一船旅客,向著中國全速航行。
這艘客輪上載著一批特殊的乘客,他們都是留學日本的中國留學生,正打算返回祖國。由於“戊申革命”爆發,留學生們已無心繼續學業,激進派急著回國參加反清革命,頑固派也接到清廷學部的召回令,回國為朝廷效力,至於那些既不激進也不頑固的中間派,也因為國內局勢的動盪受到影響,要麼是生活費來源斷絕,要麼是擔心家人,也紛紛在第一時間買船票趕回國去。
由於中國局勢緊張,現在已沒有多少日本人願意往中國跑,所以,這艘客輪上沒有多少乘客,這反倒讓其中的那些中國乘客顯得突兀起來,船頭船尾到處都可聽見帶著方言的中國話。
“最新訊息!最新訊息!清軍已經大舉南下,兵分兩路進攻湖北革命軍!”尹昌衡從艦橋舷梯上奔到前甲板,衝著一群中國留學生揮舞著手裡那張電報紙。
李烈鈞一把搶過電報紙,匆匆掃了一眼,一拍大腿,叫道:“如此一來,各省駐防清軍肯定要調到湖北,這地面就彈壓不住了!”
“這麼說來,咱們現在回國是趕上時候了,只要各地民軍一起,這韃子的江山就算是倒了!共和軍為革命立下大功,將來推翻滿清,趙振華就是革命第一功臣!”張鳳翽興奮的長嘯一聲。
“先不要那麼樂觀,清軍到底派了多少軍隊去湖北,這電報上可沒說。若派去的都是防營,甚或只是招募的勇營,這各地的民軍未必就能翻天。”閻錫山接過電報紙,看了一眼後,卻將頭搖了搖。
“嘿!你也太悲觀了。”尹昌衡冷哼一聲。
“不是我悲觀,實在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滿清倒不倒,關鍵不在革命軍,而在北洋軍,就看北洋軍肯不肯出死力去打革命軍了。”閻錫山將電報紙遞給劉存厚,看了尹昌衡一眼,問道:“這封電報你花了多少日元?”
尹昌衡伸出手,展開五指,說道:“日元?你也太小看日本電報員了,人家一開口就是五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