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勃勃的“遠東狂人”統治這個國家,這確實使英國人感到不安。
為了警告一下中國人,更是為了警告一下那位“狂人總統”,英國政府訓令朱爾典在他認為“合適的時候”去一趟總統府,向那位正在謀求與德國結盟的總統先生提出口頭抗議。
就在昨天,朱爾典已正式就中德結盟問題向那位“狂人總統”提出了口頭抗議,至於有沒有效果,他並不關心,因為他堅持自己的看法,那就是,那位“狂人總統”從來就不會屈服於任何單純的外交壓力和口頭威脅,要想真正的阻止中國與德國結盟,最好的手段是直接採取軍事幹涉,用武力迫使中國屈服,至於那位“狂人總統”會不會屈服,朱爾典認為可能性不大。
問題也正在這裡,一方面,即使採用武力手段,“狂人總統”也不會輕易屈服,另一方面,英國政府現在根本就沒有任何決心將戰略重點轉到遠東地區,歐洲的亂局已經讓英國政府應付不過來了,哪裡還有精力關注遠東戰略?
透過日本向中國施加壓力?這恐怕也不現實,自從朝鮮半島的反日獨立運動爆發以來,受戰爭影響,日本國內的經濟每況日下,能夠維持著不爆發內亂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裡還有心情去為英國政府充當炮灰?何況,現在的中國早已不是甲午戰爭時期的中國,只要這位“狂人總統”還掌握著中樞權力,中國的工業實力就會逐步發展壯大起來,即使是現在,單憑日本一國之力已是很難吃下這塊硬骨頭了。
過去,中國是一塊肥肉,列強誰都可以過去咬上一口,現在,這塊肥肉裡已嵌入了一塊硬邦邦的骨頭,列強如果還想繼續咬這塊肥肉的話,就必須做好甭飛牙齒的準備。
這塊硬骨頭就是工業實力,而朱爾典先生眼前的這隻毫不起眼的氣溫表就是工業實力的一部分,也難怪吃過早飯之後公使先生會對著這隻氣溫表研究好幾分鐘,在公使先生看來,這眼前的氣溫表不僅是一件工業品,更是一份雄心壯志,這足以證明他的謹慎是非常明智的,昨天的口頭抗議交涉中,他並沒有使用過多的過激字眼,以避免刺激那位“狂人總統”的神經。
可是僅僅依靠謹慎是不可能完成英國政府交代下來的任務的,所以,今天朱爾典將再去一次總統府,與總統先生再進行一次交涉,這次交涉是他的私人決定,也可以看作是英國政府的決定,因為英國政府已經授予他全權,在必要的時候,朱爾典可以自行決定交涉的時間,以及交涉時所採取的策略。
朱爾典將目光從那隻中國造氣溫表上挪了過去,向那面鏡子望了望,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結,並打發那名一直站在一邊的使館秘書去了電報室,先給民國外務部去個電話,以免失禮,畢竟,現在的中國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中國了,對於這個國家的政府官員而言,“尊嚴”已經不再是一個空洞的名詞,而具有了實際的意義,外國駐華使節們的風光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接過助手遞過去的那頂禮帽,朱爾典還沒來得及戴在頭上,一名使館秘書就匆匆走到他身邊,將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公使先生,日本新任駐華公使小幡酉吉先生希望能與您進行一次簡短的談話。”
“日本新任駐華公使這麼快就到北京了?”
朱爾典有些驚訝,實際上,日本前任駐華公使伊集院彥吉昨天上午才正式接到國內的調令,顯然,伊集院彥吉在接到卸任電報之前,接任的人已經在來華的路上了。
“請日本公使先生在會客室稍候。”
朱爾典吩咐下去,然後繼續對著鏡子整理領結,同時也琢磨著日本公使過來的真正用意。
日本政府打算更換駐華公使的訊息早就在東交民巷外交界裡流傳,現在終於證實了,這讓朱爾典多少有些傷感,這倒不是為日本前任駐華公使伊集院彥吉而傷感,而是為他自己傷感,作為外交官,他很清楚,在對華交涉問題上,日本政府與英國政府都碰到了麻煩,對於遠東地區目前的這種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局面,兩國政府都感到束手無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駐華公使下達訓令,命令他們想辦法完成政府交代下去的外交任務,現在,日本駐華公使因為沒有完成這個政府交代下來的任務而被撤職,朱爾典的傷感也正是由此而起,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朱爾典很擔心自己也會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這個東方國家,然後在倫敦的某個狹小而又陰冷的辦公室裡庸庸碌碌的度過餘生,落魄而潦倒。
整理完了領結,朱爾典取了禮帽,梳了梳頭髮,然後帶著一名助手趕去會客室。
到了會客室,兩名正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