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禮相送,臣也不作推辭。”嘉慶帝聽了呵呵大笑起來,說道:“那麼,朕為先帝施恩,有何不可?啊?!呵呵呵”君臣二人相視而笑。
嘉慶帝遂照原議批示優敘。這件事也便無人反對。原來這“題主”一事,裡面還有些名堂。
題主又叫點主,勞苦人家是沒有這回事的。只有官宦人家和富有人家,家家都有家廟,也叫家祠或者祠堂,將死者的姓名寫在牌位上,供在祠堂之內,這個牌便叫“神主”。
可是神主不是願什麼時候立就立,那不行。必須在死者發殯的時候,由孝子(或孝孫)把當地有功名的人請上六人或八人,其中一人充任“點主官”。這個點主官必須是在當中功名最高的。不過這功名不是說官的職位高低,而是指秀才、舉人、進士、翰林的科舉功名。
那什麼才叫“點主”呢?就是用孝子的名義在牌位上寫上:“顯考、某公諱某某之神主”,母親則寫:“顯妣、某太君之神主”,不過“神主”的“主”字不寫全了,寫成“王”字。
在贊禮的儀式中,由點主官用硃筆在“王”字上點上一點,就成了“主”字,這便叫“點主”。
“點主”沒有白“點”的。因為是替孝子推恩,所以都有很豐厚的報酬。點主官在這事上誰也不推辭,多麼豐厚的饋贈也要毫不謙讓地收下,在當時已為常禮。
紀曉嵐是翰林出身,自然請他點主的就多了。他跟皇上說的,就是該收的我也不推辭這個意思。
紀曉嵐為名臣名儒,德高望重,士林望之如泰山北斗,他又好行方便,所以求他作序記碑表的很多。他晚年的作品,除了御製詩文,最多的就是銘、記、序、傳、跋以及書後等一些應酬之作了。不過這些作品,每每出手都超然不凡,但他自己的著述卻不多。他的學術見解,多見於他為人所作的書序、書跋、書後當中,成為今人學術研究的重要參考。在他死後,由他的孫子紀樹馨將這些作品的大部分收入《紀文達公遺集》。
嘉慶五年八月,紀曉嵐的筆記小說《閱微草堂筆記》五種二十四卷,編定刊行,由門人盛時彥作序。其序曰:河間先生以學問文章負天下之重望,而天性孤直,不喜以心性空談標榜門戶,亦不喜才人放誕詩社酒社誇名士風流。是以退食之餘,惟耽懷典籍,老而懶於考索,乃採掇異聞,時作筆記,以寄所欲言。《灤陽消夏錄》等五書,俶詭奇譎,無所不載;洸詳恣肆,無所不言。而大旨要歸於醇正,欲使人知所勸懲。故誨淫導欲之書,以佳人才子相矜者,雖紙貴一時,終已漸歸湮沒,而先生之書則梨棗屢鐫,久而不厭,是則華實不同之明驗矣。顧翻刻者眾,訛誤實繁,且有妄為標目,如明人之刻《冷齋夜話》者,讀者病焉。時彥夙從先生遊,嘗刻先生《姑妄聽之》,附跋書尾,先生頗以為知言。
近來諸板俱漫漶,乃請於先生,合五書為一編,而仍各存其原第,篝燈手校,不敢憚勞。又請先生檢視一過,然後摹櫻雖先生之著作,不必藉此刻以傳,然魚魯之舛差稀,於先生教世之本志或辦不無小補雲。
《閱微草堂筆記》五種分別是:《灤陽消夏錄》六卷,作於乾隆五十四年;《如是我聞》四卷,作於乾隆五十六年;《槐西雜誌》四卷,作於乾隆五十七年;《姑妄聽之》四卷,作於乾隆五十八年;《灤陽續錄》作於嘉慶三年。這些作品是他追錄見聞的雜記之作,採訪範圍極廣,上至官親師友,下至皂隸士兵。內容泛雜,凡地方風情、宦海變幻、典章名物、醫卜星相、軼聞逸事、狐精鬼怪,幾乎無所不包。全書共40萬字,收故事1200餘則。
紀曉嵐學宗漢儒,於道學虛偽有所抨擊。筆記中有多處以嘲弄口吻諷刺所謂道學家的迂執虛偽。試看:有兩塾師鄰村居,皆以道學自任。一日,相邀會議,生徒侍坐者十餘人。方辯論天性,剖析理欲,嚴詞正色,如對聖賢。忽微風颯然,吹片紙落階下,旋舞不止。生徒拾視之,則二人謀奪寡婦田,往來密商之札也。
—…《灤陽消夏錄·四》天津某孝廉,與數友郊外踏青,皆少年輕保見柳陰中少婦騎驢過,欺其無伴,邀眾逐其後,嫚語調謔。
少婦殊不答,鞭驢疾行。有兩三人先追及,少婦忽下驢軟語,意似相悅。
俄,某與三四人追乃,審視,正其妻也。但妻不解騎,是曰亦無由至郊外。且疑且怒,近前訶之。
其妻笑如故。某憤氣潮湧,奮掌欲摑其面。妻忽飛跨驢背,別換一形,以鞭指某數曰:“見他人之婦,則狎褻百端;見是己婦,則恚恨如是。爾讀聖賢書,一恕字尚不能解,何以掛名桂籍耶?”數其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