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書香,到她祖父時家境中落,她父親因避仇離開蘇州,帶著妻子和兩個女兒,輾轉來到河間,以作小生意維持家用。沈明�家中還有個姐姐。
姐妹倆說悄悄兒話時,明�曾向姐姐說過:“我不適合作種田人家的媳婦,可是高門華族又不會娶我做妾室,只要能做個富貴人家的媵妾,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後來這話母親知道了,也同意女兒的想法,如今果然實現了明�的願望。
馬伕人見她長得讓人喜愛又伶俐乖巧、慧黠柔順,心裡很高興,問她說:“聽說你自己願意做個側室,可是真的?”明�恭恭敬敬地,斂衽行了個萬福,然後笑吟吟地說道:“回夫人的話,是奴婢自己願意的。”“你可知道,作一名侍妾,也實在難為呀!”“夫人的話是正理兒。不過奴婢以為,假如本心不願作妾,那就會感到難為;既然是自己願意的,也就沒什麼難為的了。”馬伕人聽她的話有道理,對她更加喜愛,加上明�善解人意,處處著意逢迎,讓人滿意,馬伕人待她就像親生的女兒一樣,處處想著她,兩人一直相處的很好。並且明�和順讓人,事事不作計較,所以平生沒有惹過任何人,上上下下都對她十分滿意。
明�來到紀府以後,十分勤快,一天到晚陪在紀曉嵐的身旁,幫著檢點圖書、捧燈侍硯。一開始她只是略識幾個字,但在紀曉嵐的指教下,學得非常快,日子一久,竟然醉心文墨,淺語能詩了。這樣一來,更贏得紀曉嵐寵愛。
第二年夏天的一夜,窗外月明如水,幾枝盛開的夾竹桃,在月光下婆娑生姿。銀光照徹,花影扶疏,透進窗來,又映在床上,別有一番情趣。明�躺在曉嵐的身邊,看著月光下的花影,心神一動,來了詩興,默成一詩,想請曉嵐玩味。遂輕輕喚道:“老爺,睡著了嗎?”“沒有。什麼事?”“我佔成一首詩,您來聽聽,看好與不好?”紀曉嵐轉臉對著明�,問道:“什麼詩?你快說說。”明�這會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閃眼一笑說:“作得不好,老爺您別笑話。”“怎麼會呢?你快說吧。”“是一首絕句,題目——題目嗎?就叫它《花影》吧。”明�稍作停頓,然後吟道:絳桃映月數枝斜,影落窗紗透帳紗;三處婆娑花一樣,只憐兩處是空花。
紀曉嵐聽明�吟完,心中立刻盪漾起喜悅之情。明�的詩雖用語淺近,但意境新穎,即使一般文人墨客,也難作出這樣的詩來。曉嵐一高興,將明�緊緊抱在懷中。
明�覺得身子有些疼,便嬌滴滴地說:“哎呀,老爺,你可說話呀!到底是好呢,還是不好?”“當然是好啦!”“好。……好。……”明�似乎還要說什麼,兩隻有力的胳膊,已經摟得她喘不過起來。……但他們二人誰也沒有想到,這首詩竟成讖語。
尤其有趣的是,紀曉嵐這位淹古通今,沒有被皇上和同僚們難住過的一代文宗,卻不情願地、令人難以置信地、而又實實在在的,敗在了這位如意夫人明�的膝下。
事情發生在海淀,紀曉嵐在這裡新買了一處房舍。因曉嵐常在圓明園當值,虎坊橋的家離這裡太遠,足有二十里路。
於是在海淀新買一處,稱為槐西寓所,就是後來叫作“槐西老屋”的那處。其他家人仍住虎坊橋,只把明�和一個婢女帶到那裡居祝他在節假日或者有事,才回虎坊橋,其他時間,便全住在這海淀的“槐西老屋”了。
明�搬到海淀來住,打發丫環收拾房屋。重新糊窗時,用夏布來作窗紗,既明快結實,又透氣涼爽。
紀曉嵐從外邊回來,明�笑盈盈地迎了上來,接過他脫下的官服,口中說道:“您回來的正好,我剛才想了個上聯,還沒有對句,您來把它對上吧!”紀曉嵐隨便地說:“什麼聯,你說吧!”明�指著新糊的窗子,說道:“夏布糊窗,個個孔明諸格(葛)亮。”開始紀曉嵐覺得沒有什麼難的,但仔細一琢磨,卻覺得不好對,沉思良久,對答不出。吃飯時一言不語,還在深思。
心想自己從來沒有被人難住過,今天卻要被難住了。想來想去,到晚上睡覺時,仍然沒有想出下聯,只好老實地嚮明�承認:這幅對聯對不上來了。
明�咯咯笑道:“我快高興死了,今日難倒了大才子!”這個上聯雖然得之偶然,結構卻極巧妙:用語雙關,指事字字貼切,而且用一字諧音,便恰是三國時蜀丞相諸葛亮(字孔明)的名和字了,實在是天下巧絕的事,讓明�碰到了。
曉嵐想找出一個對句,實在是太難了。他將他所知道的古往今來的人的名字,一個個排隊,細心地琢磨,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對句兒,成為他終生的遺憾。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