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子,出身在貧寒的家庭,雖有機緣進了富貴人家,但仍是一位生活在低層的女人。她一生從未和別人發生過口角,紀家的人也都敬愛她,但她心中一直有個怪念頭。她曾經跟紀曉嵐說:“人活多大,都是要死的。我的願望呢,是在四十歲以前死。”“這是為什麼?”曉嵐驚訝不解。
明�的眼睛明亮閃光,一本正經地說:“女人嘛,就該死在四十歲前,還沒到人老珠黃的境地。
這時死了,會有人憐惜和悼念;等到了雞皮鶴髮的年紀,那就慘了,象狐雛腐鼠一樣,人見人厭,我才不願落到那個地步呢!“曉嵐認為她是一時感慨,隨便說說罷了,也沒有再多問。
不料,明�這回病得很沉重,雖然每天都有醫生到他府上診治服藥,卻沒有一點起色。
恰在這時,紀曉嵐侍值圓明圓,要滿五天才能回家。紀曉嵐憂心忡忡。
在明�病危的那天夜裡,曉嵐退值住在圓明園近處的海淀槐西老屋,由於心裡惦記著明�,一個夜晚,居然夢見她兩次。
第一次夢裡,紀曉嵐陪同明�到了她的老家蘇州,實現了明�的夙願。姑蘇城內,一片江南水鄉風光,綠水盪漾,柳絲輕颺。明�的北地口音,換成了一口的吳儂細語,不停地吟唱著江南吳歌,委婉動聽。兩人乘上小船,在河港內漫遊,滿目繁花似錦。忽然狂風起,小船像片在水中的葉片兒,在水皮上飄飛起來。明�坐不安穩,一頭扎進他的懷中。紀曉嵐也驚慌失措,只是把明�緊緊地抱在懷裡,一手死死地扒住船舷。猛地船身一傾,兩人一齊掉在了河中紀曉嵐急得一聲大叫,霍然從夢中醒來,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發現剛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懷中抱的,是跟隨他到槐西老屋住的侍姬藹雲。
藹雲也被他的叫聲驚醒,忙叫曉嵐問怎麼回事?
“哎,把你也嚇醒了,”曉嵐心中不安地說道,“我做了一場惡夢!”這時辰還不到三更,紀曉嵐定了定神,心情平靜下來以後,又進入了夢鄉:這回曉嵐又帶明�到了圓明園,明�看了園中景物,驚歎不迭。曉嵐為她嚮導,一一解說。園中的美景,使明�歡欣雀躍,儼然是個十幾歲的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明�上到鞦韆上,曉嵐用力一拉,然後猛地一推,同時兩手一用力,自己也踏上了鞦韆。倆人面對面地,用勁盪來盪去。鞦韆越蕩越快,越蕩越高,明�的笑聲也越來越響,曉嵐的心中喜不勝收。“咣蕩”一聲震響,鞦韆的繩索突然斷了,曉嵐和明�一齊跌落在地上。曉嵐一聲大叫,猛然醒來又是一夢。懷裡抱的,當然還是藹雲。
“你又做惡夢啦?”藹雲睡眼惺忪地問他。
曉嵐怔怔地,歉然說道:“真糟糕!又把你嚇醒了。”
“剛才我好像聽到好大聲音,不知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藹雲說。
“對!我也聽到了。點上蠟燭,起來看看。”說著,曉嵐爬起身來。
藹雲點燃蠟燭,屋裡一下子亮了起來,兩人看見地上有一隻銅瓶。銅瓶原是掛在牆上的,繩子斷了,墜落地上,方知剛才的聲響,乃是是銅瓶的墜地之聲。
“怪不得那麼大聲音,原來是這隻瓶子!”紀曉嵐拾起銅器來察看。
“奇怪?掛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掉下來呢?”藹雲困惑地問。
“是繩子斷了!”曉嵐看看斷了的繩子說。
“怎麼會突然斷了呢?”“大概是風吹的關係吧,掛得時間久了,繩子有些朽了。”經這一折騰,已經過了四更,曉嵐和藹雲誰也睡不著了,眼巴巴地捱到了天亮。
第二天是四月二十五,曉嵐一天神不守舍,晚上回到虎坊橋閱微草堂,才知道明�在昨夜病勢轉危,曾經昏厥過去,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才又悠悠甦醒過來。
明�醒來時對守護在身邊的母親沈氏說:“媽媽,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去了海淀的槐西老屋,跟曉嵐在一起,可是忽然像打雷似的一聲響,把我驚醒了。”曉嵐聽說這事,心中一驚,忙問是什麼時辰?沈氏說的明�醒來的時間,正是他第二次夢見明�、跟她一起盪鞦韆、被銅器落地聲嚇醒的時刻,多麼的奇怪!
“她也聽到了銅瓶的響聲,莫非真的是她靈魂出竅,到了槐西老屋?”曉嵐心中暗暗想道,“否則又該如何解釋?”明�見紀曉嵐回來,精神異常興奮。她取出一張自己的畫像,交給女兒梅媛,梅媛聰明俊俏,十分可愛,是明�所生的唯一的孩子。
明�那滿含深情的眼睛裡的,閃著晶瑩的淚花,向紀曉嵐說道:“我想了一首詩,你替我寫下來吧!”曉嵐點點頭,趕快叫玉臺取